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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事情,明明知道就是導致袁崇煥被殺的原因,可是身處其境,卻又非做不可,今時今日的桓震,終於明白袁崇煥那句話“諸有利於封疆者,皆不利於此身者也”究竟是甚麼意思。明知將來難免要受到皇帝猜疑,要中敵人的離間之計,卻還是要去擔任艱危,在旁人看來固是愚蠢不置,可是若不如此,他也就不配稱袁崇煥了。

然而他卻不能這麼眼看著袁崇煥死後留名。數天來一直苦苦思索,究竟怎樣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功名,想來想去,只覺若有崇禎在,即便袁崇煥逃過了這一次大劫,以後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終究沒個了局。這一次自己預知歷史,或者有希望挽回,可是以後呢?

因為他的參與,許多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南海子給他提前撤空,那麼皇太極便沒有可能捉到那養馬的兩個太監了。雖然如此,他若想使反間計,仍會尋旁的法子。這一來就須得時時小心提防,自己一番好心,居然將事情弄得更加複雜,真是始料未及。

一時之間,忽然不知如何是好起來。難道就這麼坐視事態一步步惡化麼?獨個兒在帳中轉來轉去,只覺得自己一人之力,實在沒法子與整個朝廷、整個北京抗衡,全京師的人都要殺袁崇煥,他拿什麼挽回?

一個親兵掀開帳子進來,躬身道:“桓大人,督帥有請。”桓震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道:“我就去。”他走到袁崇煥帳外,剛要進去,就聽裡面祖大弼大聲咆哮道:“這算甚麼?咱們千里迢迢的趕來,浴血奮戰許多日,怎地連城也入不得了麼?”

桓震疾步進去,衝著袁崇煥行了個禮。袁崇煥見他來到,微微點了點頭以示招呼,仍是瞧著祖大弼道:“大弼,陛下不許咱們入城,自然有他的道理。”祖大弼怒道:“甚麼鳥道理!還不是聽了幾個小人的讒言,說督帥如何將在外不受君命了,普天之下像督帥這般赤心為國的,哪裡尋第二個去!”袁崇煥臉色鐵青,喝道:“不可口出這等不敬之言!”桓震卻知道,儘管他口上如此說,心中卻未始不是一般的想法。

袁崇煥掃視眾將一眼,見趙率教、祖大壽大弼兄弟、何可綱、桓震、程本直等主要的武將謀士都已經聚齊,道:“好,都來齊了。”未曾開口,先輕嘆一聲,桓震心裡一沉,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只見他神色凝重,慢慢說道:“今日本部院叫各位來,卻是有一樁事情,要各位協力去辦。”

眾將連稱不敢,趙率教躬身道:“軍門將令,屬下等自當一體遵奉。”袁崇煥道:“陛下不許大軍進城駐紮,想必都知道了。”眾人有的點了點頭,有的默不做聲,都是面露憤懣之色。袁崇煥嘆道:“我知此事大家心中都是不平。然而咱們既然吃這一碗飯,便當為國出力,死而後已。陛下如何對待,咱們固然沒話可說,下面計程車兵還須得好生安撫,當此緊要關頭,決不能出甚麼亂子。”

祖大弼怒目圓睜,正要再辯,卻給哥哥大壽一把拉住。趙率教是四總兵之中資歷品級最高的一個,在關寧一系部隊中,可說是地位僅次於袁崇煥的大將。這種時候,還是要等他先表態。他自然是唯袁崇煥馬首是瞻,不加思索的道:“理當如此。”桓震卻道:“論理確當如此。”兩個人說的兩句話,聽起來十分相似,可是立場卻全然不同。趙率教說的是,不論皇帝如何對待自己,給天子賣命那是理所當然之事;桓震的意思卻是,道理上這是應該的,可是皇帝既然不照道理辦事,自己也就無須遵奉甚麼道理。

袁崇煥自然聽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瞧他一眼,並不說破,仍是照舊分派各人駐防任務,一一安排已畢,眾將紛紛離去,這才將桓震一個人留了下來。桓震不知他有甚麼話單獨同自己說,等了半晌,只不見他開口,正在按捺不住,將要出口詢問之際,卻聽袁崇煥長嘆一聲,轉過身來,望定了他,一字一句的道:“百里,今晚你我不分甚麼軍門總兵,兩個人坦誠相對。”桓震心中一顫,不因不由地點了點頭,只聽他又道:“自從入關赴援以來,我瞧你總是心事重重,言語之間似乎總象有甚麼話要說,可又總不願說出。咱們既是同袍,有甚麼事情該當一起分擔才是。莫非覺得袁崇煥不足商以大事麼?”

桓震一怔,這才明白這些日子以來自己舉止失常已經到了何等地步,連袁崇煥也都瞧了出來。他心中躊躇,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能告訴他多少,一時間便不回答。袁崇煥搖搖頭,正待再問,忽然營中號角四起,一名親兵張皇失措的撞了進來,大聲叫道:“虜兵踏營!”

袁崇煥卻似胸有成竹,截口道:“傳令諸將,各守本部,照事先議定,只將虜兵堵截在營外,便算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