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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部分

黃崖洞豁口下再次發生了塌方,前路被擋住了。

安重誨好懸一口氣沒喘上來,氣得將腳下石子踢飛,暗道這一路真是諸事不諧,難道老天都不讓自己偷襲黎城麼?又想莫非這是上天警示,預兆著此次偷襲會失利麼?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要不要放棄呢?

正在琢磨的時候,只聽又是一陣響動從後面傳來。腳下再次感到了輕微的晃動。這次離得近,聽得比較真切,果然是巨石泥土的塌陷聲。

安重誨心中慶幸,今夜穀道塌方如此頻繁,還好全軍都歇宿在了這個平緩的宿營地,否則真說不好會出現多大的損失。轉念一想,又不覺沮喪,明天還得組織人手清通道路,也不知又要耽擱多少時日。

招來幾個軍官。安排了明日一早掃清通道的各部順序,安重誨再次躺下,在撤軍與繼續前行之間反覆權衡,漸漸的迷糊了過去。

安重誨是被一陣喧鬧聲驚醒的。睜開眼的時候,谷中已經放起亮光,天色濛濛發白,濁漳河水散出的晨霧正在穀道和崖壁間徘徊。軍士們如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許多人驚慌失措地尖叫著“燕軍!燕軍!”還有不少人乾脆抱著腦袋依在土坷灌木下大哭。

麾下的心腹軍官陸續趕到安重誨身邊,安重誨怒問:“怎麼回事?什麼‘燕軍’?”

幾名軍官同樣神色慌張,七嘴八舌向安重誨稟告:“中伏了。安牙將!”

安重誨心底一寒:“昨夜非是泥土坍塌?”

“不是,是燕軍搞的鬼!前方、後路都被堵死了!”

安重誨腳步如風,一邊吩咐收束軍伍,一邊趕向黃崖洞前,卻見最狹窄的穀道上,小山一般的土石將穀道堵得嚴嚴實實,土石頂部站立著數十名燕軍軍士,盾牌在前遮蔽住大半個身子,人人強弓硬弩,斜指下方。

忍不住地一陣手腳戰慄,安重誨問道:“怎麼可能讓敵軍摸到這麼近?夜哨呢,怎麼一點警覺都沒有?不是在這裡放了一隊兵麼?他們去哪兒了?”

沒有人回答安重誨,面對這一突發狀況,所有人都感到迷茫。

安重誨用兵談不上如神,但行軍宿營之際,安排夜哨值守、佈置軍士扼住要道,這是一名稍懂帶兵常識之人都會做出的正常舉動,安重誨顯然不可能犯這種大錯。

顧不上追究原因,安重誨草草佈置了這裡的防務,又立刻向後路而去,那裡同樣被一座小山般的土石堆堵住了,土石堆的頂部同樣是數十名軍士扼守於此。

敵軍到底是怎麼繞過自己,將自己後路截住的?這個問題令安重誨百思不得其解。等趕到近前,安重誨這才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土石堆上的軍士人人都是老河東軍裝束,外批黑甲、頭頂圓皮氈帽,脖子上繫著赭紅色胸巾——胸巾是區分藩漢馬步軍與黑鴉軍、威遠軍、代北兵、雁門兵、大同兵等各支老河東軍的標誌。這些軍士無論身形、樣貌,完全與安重誨麾下的原藩漢馬步軍、現在的韓軍沒有什麼兩樣,連搭在弓箭上的右手扣弦手勢都一模一樣——三指扣弦,這是雲州以北胡族傳入的射箭要訣!

居中一人甚是面熟,安重誨一見就忍不住直接驚撥出聲:“李老七!”

東陽都李都頭衝安重誨招了招手:“原來是安牙將,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安重誨轉過頭來怒視身旁的從弟安重蒙,恨恨道:“你辦的好差事!”

安重蒙臉色漲紅,分辨道:“原本就是自己人,也不知怎麼,李老七他們就從黃崖洞口那頭過來了……某麾下弟兄上前問過,他們說是從洞口那邊撤下來換防的……黑夜裡誰看得清楚?哨令和口音又沒有破綻……弟一定追查下去,軍法處置那幫懈怠的傢伙!大郎……其實也不怪他們,李老七帶人過來,大夜裡的,誰能想到?誰能分辨出來?”

安重蒙昨夜巡值,實際上問話的就是他本人,但此刻不敢擔這責任,只好推說是手下弟兄分辨不清。安重誨聽了他的解釋。也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也明白,別說安重蒙了,就算是自己親自帶人值夜,遇到這種情況,只要沒有見到李老七本人,也很有可能就此疏忽,卻也不能就完全怪罪到自己從弟身上。

至於李老七怎麼大搖大擺透過的黃崖洞口前哨,估計大抵相仿,在昨夜那種急行軍造成的混亂情況下。出現這種情況毫不稀奇。

“安牙將,形勢已然如此,就莫再頑抗了吧?念在過去都是自家弟兄的份上,咱們和和氣氣的,不要自己打來打去的,可好?讓弟兄們放下兵刃吧,免得刀口上沾了血,以後不好相處。”李老七在土石堆上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