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有見過面?”
馬驄面對李慕兒的質問,眼神飄忽地回憶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道:“嗯。我對她無意,她一個閨閣小姐,自然不好總是來找我。況且後來青巖姐和兄長先後走了,便更沒了相聚的理由。”
說起這兩人,李慕兒心中自然又有遺憾,場面便忽地靜了下來。
馬驄這才意識到自己把話題帶偏了,忙寬慰道:“其實兄長去找青巖姐,也是好事。萬一……”
正要說個萬一,船卻突然一個驟停,令兩人猛地失去了平衡,身子齊齊往前跌去。
馬驄筋骨好,反應過來立馬穩住,還伸手扶住了李慕兒。兩人疑惑對視一眼,皆大感不妙,互相攙著走出了艙門。
原來,連日下雨,雖然避免了本該漸漸炎熱的天氣,但過分的雨水最終帶來了災難。
霖雨大溢,河水暴漲,黃河決堤於張秋運河東岸,張秋上下渺彌際天,東昌、臨清一帶河流幾乎斷流,影響了運河交通,南北運道全線中斷。
幸好,對李慕兒他們而言,只是前路斷了,就近靠了岸,改走陸路迂迴往南便好。可他們渾然不知,此時他們要途徑的山東,是怎樣一場天災人禍。奔瀉而下的黃河水,如脫僵野馬,捲起滔天巨浪。黃泛區居民因事前毫無聞知,猝不及防,堤防驟潰,洪流踵至;財物田廬,悉付流水。無數村莊田舍一夜之間蕩然無存,數十萬人流離失所,淪為難民。
是以當一路差點散盡零錢碎銀後,李慕兒恍然覺得,大事不妙。
此時他們身處山東東昌府的邊界,距離決堤的張秋鎮,不過十數里。
“到處都是從張秋過來的難民,再這樣下去,我們都要成難民了。”馬驄暗暗攔下李慕兒伸進錢袋的手,將她拉離眼前的幾個乞丐。
李慕兒回頭望了眼那一老一小,終歸不忍,跑回去給了幾個銅板。這一舉動惹得近旁一群乞丐迅速圍了過來,李慕兒無奈之下只好搖著頭往前躲開,倒惹得幾個沒要到錢的一陣白眼。
民不患寡,唯患不均。李慕兒回過神來想想,馬驄說得也沒錯,以她一己之力,能幫幾個人?又能幫得了幾時?
她轉而對馬驄說道:“張秋遭難,臨近鄉鎮合該開倉放糧,收容難民,為何我們這一路行來,卻絲毫不曾聽說這樣的訊息?”
“也許,朝廷還沒下達訊息。”
“不可能,他最是關心民眾安樂,有此天災,必定早就頒佈了急令,將如何妥善處理受災百姓放在第一位。”
………………
李慕兒猜測得沒錯,同一時刻,紫禁城中,朱佑樘正不知道第幾次召集內閣官員,討論黃河決堤之事。
對不知情的人而言,這次的決堤只是天災,可對朱祐樘、乃至整個朝廷而言,這回的洪災,卻是早有預見,原本可以避免。
這得從弘治二年的那場洪災說起,也是同樣的黃河決堤,不過位置是在開封黃花崗,一下子河南全境乃至山東南部,全成了黃泛區,中原大地一片澤國。
當年朱祐樘派了戶部侍郎白昂前去治水,白昂是個嚴於律己的清官,長久以來他都堅持一個信念:老百姓的飢寒比皇帝家的墳重要。在這樣一個官員的統籌策劃下,整個治河工程進展順利。但白昂卻並未輕鬆,他隱約感到,自己這個看似完美無暇的治河計劃裡,似乎隱藏著一個巨大的漏洞。
終於,當他來到一個地方,仔細觀察了當地水情後,他找到了這個漏洞。
這個漏洞,就是山東張秋河。
張秋河西接黃河,東接京杭大運河,是中國北方水路交通的樞紐。但一旦入淮的洪水超過了淮河的承受力,那麼淮河沿岸勢必將遭受滅頂之災,而張秋河將會率先發生決堤,成為整個淮河大水災的導火索。
意識到問題嚴重的白昂急忙向朝廷寫了奏摺,建議從山東東平至青縣,開鑿十二條月河,將部分黃河水引入山東大清河與小清河入海,緩解淮河的分流壓力。這是一個事半功倍的方略,既避免淮河水患,又解決山東北部旱區的用水問題,可謂是一舉多得,萬無一失。可萬萬沒想到,朝臣們一看就炸了鍋,說這辦法勞民傷財,堅決反對。朱祐樘也一念之差,擺手沒同意。
雖然是朝臣的壓力迫使這個“防患於未然”的點子被扼殺在了搖籃中,但如今看來,這無疑成了朱祐樘心中的一樁悔事,也成了他政事上的一大汙點。此刻他眼下泛著烏青,語氣聽起來也有些沙啞,“張秋的災民,可安頓好了?”
“回皇上的話,已命隔壁鄉鎮予以支援。只是,張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