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閉上眼睛不聞不問!”
“那你想要怎樣?”許是被李慕兒的情緒感染到,朱祐樘一下子控制不住地打斷道,“讓朕用上十八般酷刑逼荊王招認,而後順藤摸瓜找到幕後元兇,再判個千刀萬剮?”
這本不是他的本意,他想說的是,荊王招認後,怕會將李家與謀逆之罪掛鉤,對她弊大於利。可人在被激的時候,總是會說出與自己心意相反的話語,哪怕這話語聽來無比絕情。
此刻兩人就是如此,即便說出口的當下便覺得不妥與後悔,卻還是話趕話地就說到了這種份上。
李慕兒咬了咬嘴唇,反問道:“皇上,微臣只想問你一句,微臣想要查明真相,您,幫是不幫?”
幫,恐陷她於困境。
不幫,陷自己於不義。
朱祐樘鐵了鐵心,冷靜說出:“冤冤相報,何時了?”
李慕兒凝視著他的眉眼一鬆,垂眸自嘲一笑。
“好,”隨後她更是叩首於地,毅然決然道,“那便請皇上體諒微臣,允微臣辭官歸隱,不再侍奉御前。”
他們都辭官辭上癮了嗎?
朱祐樘氣不打一處來。她從荊王府歸來時也好,在西苑“捉姦”時也好,他都是直覺地選擇相信她。原來自以為的心意相通,不過是一廂情願,如此輕易地,她便可拋下一切過往,居然,要辭去他賜給她的女學士之職!
這個悲也好,喜也好,她從來珍惜,不能放手的女學士之職!
“瑩中,”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們都要為說過的話負責。你自己想清楚,今日若做出這個決定,從今以後離宮歸隱,與紫禁城,便再無瓜葛。”
與他,亦再無瓜葛。
李慕兒這才恍然回過些神來。
怎麼,怎麼明明是來求他幫忙,突然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不過寥寥數語,怎麼就說到了這麼絕情的程度?
一時無言。
冷靜下來想想,李慕兒怎麼放得下這個“官職”啊!這個位子上,承載了多少過往,承載了多少情誼,又承載了多少希望。銀耳、錢福、何青巖,還有眼前的某人,都視她為女學士沈瑩中,這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嗎?
李慕兒到底是女人,出爾反爾也不用怕丟了面子,支支吾吾反悔道:“阿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暫時放下身份,全心調查李家之事,好還我家人一個公道,也算解了我的心結,給自己一個交代。”
☆、第三零五章:煙雨南下
這話說得還算中聽,朱祐樘也平靜了幾分,看著底下李慕兒揪心的模樣,他也不好受。耳邊忽然想起何青巖對他說過的隻言片語:我們都以為,要將瑩中護在羽翼下……可她遠比我們想象得強大……
對,他以為,將她護在樹蔭下,不讓她面對那些是是非非,恩怨過往,對她而言才是最好。其實卻分明是看輕了她。韃靼之行,荊王之案,她遠比他想象的,做得更好。
眼前小小女子,早已從剛入宮的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成長為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見,聰慧到不止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還能為他分擔的堂堂女大學士!
好,即便李家真有與荊王謀逆叛亂的前因又如何?她要查,就放心大膽地去查,至於結果如何危險,他自會替她兜著!
朱祐樘想到這裡,默默吁了口氣,起身款款走向了李慕兒。
他走得很慢,好一會兒才走至身前。李慕兒不由抬頭望他,他那樣眉目清秀,一如初識般雲淡風輕地衝她伸出手,讓她忽然記起,在她心中,他就是個一舉一動都妥貼的讀書人。
一如既往。
手心輕輕搭上的那一刻,她聽到他溫暖如春的聲音響起:“好,朕再依你這一次。”
……………………
走出乾清宮時,天氣還是不好。漫天薄薄的鉛色雲朵,飄落的雨滴如春日裡漫天飛舞的柳絮亂舞。都這個季節了,乍然從乾燥的屋子裡步出,居然還撲面而來一股涼意。
李慕兒的掌心卻是溫暖。
朱祐樘答應幫她。雖然不知道由他出面去審荊王能不能審出她想要的答案,但這好歹是這麼久以來她最靠近真相的一次機會了。
她也不能閒著。朱祐樘讓她再跑一趟蘄州城,親自去查荊王謀逆之說。
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足以證明對她的信任。
或許,他還有別的考慮。
李慕兒唇角微揚,大步跨入了連綿不斷的雨幕裡。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