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群人的表情並不顯得輕鬆,細察之下,眼中竟都帶著淚意。因為,即使他們多麼才華橫溢,出口成章,卻都不是擅長道別之人。
“瑩中,此去不知前路如何,你定要好生保重。兄長幫不了你什麼忙,唯有和青巖一起,祈求上蒼福澤庇佑,願你平平安安。”
錢福說話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就沒離開過何青巖。李慕兒看了欣慰,點點頭翻身上馬。
與她同行的還有馬驄和墨恩,風入松雖沒有表明去向,卻同他們一道出發了。
錢福與何青巖則同乘一騎,對視而笑,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院門口,那日罵人的大娘與幾個早起的孩子這才探出了腦袋來。一個活潑些的女娃子脆生生問道:“大娘,何仙姑和老師她們要去哪裡?”
大娘望著手中沉甸甸的一錠銀子,感慨道:“許是去他處做善事了吧……”
左右望去,兩邊人馬背道而馳,忽而一同念道:“至此酒未涼,擊箸而笑。我起詠歎調,君莫辭邀。”
“你只隨手招,她念甚妙。一曲廣陵散,眾人風騷。”
“美宴過三巡,光景馳西。”
“人生幾回笑,醉回年少。”
唱罷,兩邊忽而回頭,望著彼此默契一笑。她置身其間,只覺此景更好似一幅精心描繪的丹青畫卷。
美不勝收。
“青巖,你說的地方在哪裡?”
“那裡叫做青巖鎮。是我出生的地方。你還不知道吧,我是庶出的女兒。我孃的家鄉在青巖鎮,有一年爹在那裡辦案,認識了她。可是,我娘因為患有和我一樣的病,每每拒絕我爹……”何青巖說到這裡,輕聲笑了出來,“不知道我爹是怎麼收服的我娘……”
“那,你娘她……”
“是因為我。她的身體,不適合要孩子。”
錢福不傻,幾句話下來,他已聽出了大概。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只是寂靜無聲地圈緊了身前的可人兒。何青巖的鬢邊簪著一朵粉紅色的桃花菊,但在這豐饒豔色映襯下,她自己卻枯瘦得像一片秋日的樹葉。錢福有些心疼,面上卻保持著笑意,溫柔在她耳畔道:“唔……那麼接下來,我們趕快去青巖鎮,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拜見我的丈母孃了……”
何青巖側首一顧,驀然間好似回到幼年學琴之時,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嗯。”她笑道。
……………………
“慕兒,你覺得帶著他說的話可信嗎?”
馬驄靠上前來時,李慕兒正訥訥盯著迎面走來的一個舉著糖葫蘆笑逐顏開的孩子。被他這一驚,一時答不上話。
“他為什麼突然說要交代荊王的事,會不會有詐?”馬驄質疑的話語在耳邊此起彼伏,而李慕兒始終保持緘默,勒馬而立,並不回應。
回頭看著正翻身下馬的墨恩與風入松兩人,她也覺得疑惑起來。這兩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親密?
風入松又為何一直與他們同路?
李慕兒靜待風入松走至身邊,終於婉言道:“道長,我們已經快到目的地了,是時候說再見了。”
風入松不為所動,笑道:“小姐去蘄州,我也去蘄州,順路,順路。”
他怎知她要去蘄州,是墨恩告訴他的?李慕兒不願意看墨恩,口氣又拿風入松沒有辦法,口氣悶悶道:“道長叫我瑩中便好。”
轉身,餘光還是瞥見墨恩討好地望著自己,似乎有話要對她說。
李慕兒與他擦肩而過,兀自走回了馬驄身邊。
☆、第三二三章 物是人非
李慕兒再次奔赴蘄州城,已是物是人非。她站在青蘿院的門口,望著依然在門口打著盹的龜公,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她學孫瓚當初那般,用腳尖踢了下他。
那人倏地跳了起來,卻在看清李慕兒手中的武器後,硬是把氣憋了回去。
撇下馬驄等人獨自來會故人,又需要藏匿身份,李慕兒自然帶著她的雙劍。
看來對方沒有認出她來。李慕兒低頭望了望自己的一身男裝,心道難怪,而後對他說:“麻煩,在下前來拜訪凝兒姑娘。”
對方露出了個疑惑的表情,“你難道沒聽說……”
“喲,來客人了?”
龜公的話驀地被打斷,李慕兒不用往裡看,也知道是鴇兒迎出來了。
鴇兒到底是老辣的姜,一見李慕兒,便上下打量了好幾遍,最後嘆息道:“我當這大熱天的誰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