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鑑冷笑了聲,許是常年唱戲的緣故,他說話的尾聲總是抑揚頓挫:“老師究竟還有多少底牌,是沒有亮出來的?”
他話裡的意思,李慕兒明白。今日這一出“世子叛亂”的戲碼,本該是他樂意看到的。可精明如周鑑,世子剛一行動錦衣衛的人就“黃雀在後”,不免讓他生了疑。
顯然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計劃。
而前殿外兵戈意動,李慕兒卻獨自鬼鬼祟祟在此潛伏。
潛伏,對,這就是周鑑能想出的形容她的詞彙。
何況她的身份,早就傳開。自從孫瓚離府後,荊王從沒想過在府上隱瞞她是女學士這件事。歸根結底,他還是太過自負,當真以為這蘄州城是他的天下,無人能治他。
女學士,周鑑從荊王口中聽說過她的事蹟,卻總以為她是真的被墨恩控制而心智迷失。
而今細細回想某些細節,哪裡是心智迷失的人所能盤算清楚的?思索再三,周鑑終於開口問道:“女學士真是皇上派來查案的?”
他已變了稱呼,李慕兒也明人不說暗話了,她笑了笑,以反問作答:“周先生呢?你究竟是王爺的人,還是王妃的人?”
周鑑往日常掛著的那抹笑容,此時已經消散不見,聽著外面似乎有爭執聲傳進,他嘆氣道:“無論我是誰的人,荊王府敗,我亦敗。”
荊王一脈榮辱相承,荊王一旦伏法,小少爺至少也將被貶,李慕兒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他這一說,提醒了她,事後該如何替小少爺爭取呢?
她正犯愁,卻聽周鑑又問道:“女學士與墨恩,又究竟是何關係?今日墨恩雖然不在,可女學士也該知道,荊王敗,墨恩亦脫不了干係。他是王爺的左膀右臂,不,不只是左膀右臂,很多時候,就連王爺,都要聽他的指示行事。”
李慕兒心頭又是咯噔一下。
☆、第二六七章:裝瘋賣傻
這樣想起來,墨恩與荊王的關係,分明不像普通主子與屬下的關係,至少沒有一個屬下,會用那樣不屑的態度去對待自己的主子。
可週鑑的話沒有說錯,荊王是天家子孫,他的罪名被確定下來後,或許還能死罪可免,但作為他的主要羽翼,恐怕是難逃一死。
李慕兒不想同他解釋什麼,便只是輕飄飄地說道:“今日荊王府的頹敗,已成定局。你不用試圖來說服我,我沒有這樣大的本事,可以號令錦衣衛。”
“不,你有。”周鑑吃痛的五指緩緩張開,又慢慢收攏,忽而笑道,“如果錦衣衛真要動手,不必與荊王再費諸多口舌。那位錦衣衛的統領進門之後,視線一直在少數的幾個女眷身上徘徊,我猜,他是在找你,對不對?”
李慕兒一驚,此時她因為重重人群阻隔,並沒有看清領兵的其實是馬驄。但周鑑的觀察如此敏銳,難免叫她驚歎,“我一直在想,周先生雖只是一介不入流的戲子,卻能在荊王府內混得風生水起,到底是憑著什麼?如今我倒是看清了,周先生確實有過人之處,可惜用錯了地方,待錯了人。”
周鑑笑得勉強,“地方是錯了,人卻沒有錯。”他瞄了李慕兒一眼,細細說道:“我與萍兒是舊識,她尚在閨閣時,有一次我去她家唱戲,有緣結識了她。只不過後來她進了王府,我一個區區戲子,自然是不敢與荊王爭奪心頭之好的。”
萍兒應該是指張氏,李慕兒腦海中立馬出現了那個雖是王妃其實在府中卻還算年輕的女子模樣,她有些蠢,有些自私,有些利慾薰心,周鑑這樣精明的人,怎麼會喜歡她?
“誰料她進府後,卻因為過於清高,而不受荊王待見。甚至後來,”他頓了頓,情緒明顯起了絲變化,“後來她因一點兒小事開罪了世子,世子便暗地裡,害死了她……”
萍兒不是張王妃?!李慕兒詫異。
周鑑那邊一聲冷笑,“呵,女學士也知道,在這偌大的荊王府中,死幾個人,根本連投石落湖的漣漪都不會起分毫。等我得知,已經是在許久以後。我想盡辦法進了王府,就是想著終有一日,能夠替萍兒報仇。”
怪不得他明明已經得到荊王厚愛,還要處心積慮拉世子下馬!怪不得他與王妃曖昧之時,身影卻令李慕兒覺得極不和諧!
原來她也看錯了他。不,是她看輕了他。
李慕兒震驚之餘,對這有情人終歸有絲不忍,便寬慰道:“既然如此,周先生,你放心,等查明瞭荊王的罪名,我會替你開解求情,你也算報了仇,可放心了。”
誰知周鑑卻搖搖頭,“女學士想得太容易了。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