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耽誤正事,偶時消遣無甚不可。”
狀元郎笑道:“微臣今日有耳福了。”
朱祐樘遂撥絃起音,邊彈邊道:“此曲名為《陽春》,冰消暖至地回春,暖風吹寒退,天地也氤氳。心中淡蕩,沖和雅談,不可鉛華。”
李慕兒緊皺的眉眼,緩緩舒展。
耳邊飄進他舒緩輕揚的琴音,伴著他溫醇磁性的輕語,印象中他說話總是這樣,無甚起伏,溫潤如水,和他的氣質一樣恬淡儒雅。李慕兒筆尖停頓了一瞬,嘴角艱難地揚了下,她知他的良苦用心。
他人道這琴音是消遣,可此刻對她而言,卻如流水擊石,如微風拂葉,如清泉入口,如指繞青絲。
李慕兒心頭一片清明,深吸一口氣,忍住劇痛,腦中思緒甚至較之前更加開闊。
揮筆點墨,俄頃立就。
☆、第十四章:擢女學士
李慕兒放下筆,拿手背衣袖抹抹汗,強打起精神,步出座位跪下道:“陛下,臣已作完。”
朱祐樘令狀元郎先看。狀元郎讀了第一句,便抬頭望了李慕兒一眼,輕笑搖頭。眾人以為狀元郎此舉是為不滿,李慕兒卻對他回以爽朗一笑。
狀元郎繼續閱卷,一會兒點頭一會兒皺眉,惹得大家揣測連連。
輪到劉健,卻是頻頻贊好。
劉吉接過,看了篇首,便雙目圓瞪,大罵放肆。
馬文升與何喬新,看完卻極為淡定,不發一言。
蕭敬等大家都閱盡了,才取來獻給朱祐樘。
朱祐樘心裡早就七上八下,面兒上卻裝得極為鎮靜,鎮靜地翻開卷面,鎮靜地讀到:
“甚矣!秦之無道也,宮豈必守哉!”
好一個宮豈必守哉!皇帝無道,則宮不可守!朱祐樘並不生氣,反而十分滿意。再看,文章不曾徒聘浮辭,沒有隱言泛論,俱是直述以對。其中引經據典,有周幽王為博美人笑烽火戲諸候終死於亂箭,也有仁宗在位雖短卻使得許多冤案得以昭雪。朱祐樘知道,答題者雖姓沈名瓊蓮,文中點滴卻是李慕兒肺腑之言,參酌古今恰到好處。
通篇看罷,他看向眾臣,先問劉健道:“先生既為策問者,覺得此文如何?”
劉健欣慰道:“皇上,沈氏文風流暢,辭無所假,實在令老臣驚訝。且她一介女流,卻是見識不淺,文語中徜徉恣肆,自成一番氣魄。老臣想,若她生為男子,定能在朝堂建功立業。”他說著回頭看了眼李慕兒,又拱手對朱祐樘進言,
“得此人才,是皇上大幸,望皇上莫要埋沒。”
李慕兒心中感激劉健,卻不同意他男女定論,想要反駁。但因腹痛不支,只能作罷,她把身子伏低,不動聲色地蜷成一團。
馬驄本是吃了一肚子雞毛心裡亂糟糟,一直在旁望著李慕兒默不作聲,此刻卻像得了聖旨,側身附和道:“臣雖不才,卻也覺得這沈瓊蓮文采飛揚,不輸我等男兒。”
劉吉卻不依,又因皇上剛給過下馬威,不敢太過強硬,遂婉轉道:“皇上,沈氏文采尚可,然臣讀她文章字字珠璣,一針見血,便可知此人太過浮躁。內廷女官當謙卑隨和,若得此女隨侍皇上身側,恐有不妥。”
馬文升何喬新也隨之跟著上奏,大約就是有才不假,做官不成。
此時興王步出說道:“臣弟自幼愛讀書寫字,今日讀沈氏文章,也是受益良多。滿腹經綸者,嬉笑怒罵,皆成文章。臣弟年紀小,不懂什麼深明大義,只知今日考的是這沈氏學問,而她的學問,已經是女子中萬中無一。”
幾人開始爭辯起來。卻聽最無干系的狀元郎突然說道:“皇上,臣斗膽有幾句話說。臣入京趕考前,家師曾告誡於臣:平時做文章,求情文並茂渾然一體,方能為傳世之作;若幸得殿試,則要開門見山言必有中,才可奪人眼球,教人過目不忘。沈御侍今日,與臣等當日殿試也是異曲同工。臣敬佩沈御侍,氣概不輸於臣等科舉之士,才情更勝過多數名門閨秀。臣說句冒犯的話,沈氏當這區區御侍,實在是大材小用。”
李慕兒驀地抬頭,對這狀元郎真是刮目相看。他說的這番話,也不知為何,讓她覺得有股莫名熟悉親近,李慕兒不解,她可從來沒見過此人啊。
狀元郎的話,也是朱祐樘聽得最順耳的,他欣賞地看看他,才開口評道:“錢福此話最合朕心意。沈氏此文落筆大膽,文風犀利,卻警醒於朕。朕必將採而行之,無論前朝後宮,不教眾卿失望!”
眾人跪地大呼“陛下聖明”。
朱祐樘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