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翁夜傍西巖宿,曉汲清湘燃楚竹。
煙銷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
回看天際下中流,巖上無心雲相逐。”
李慕兒想要感慨,又被何青巖搶先接話:
“誰能聽欸乃,欸乃感人情。
不恨湘波深,不怨湘水清。
所嗟豈敢道,空羨江月明。
昔聞扣斷舟,引釣歌此聲。
始歌悲風起,歌竟愁雲生。
遺曲今何在,逸為漁父行。”
李慕兒嘟嘟嘴,看來自己真是插不進話了。
恰好銀耳為她倒茶,她便興起抓住銀耳的手道:“銀耳,你不是最會唱曲嗎?來和一和這琴聲。”
銀耳難為情,“我哪裡記得住這詞啊?!”
“我教你。”錢福和何青巖竟同時開口。
琴聲猝然停下,兩人都有些臉紅。
還是何青巖先回過神來,“那便由你兄長教吧,我只管為你撫琴。銀耳,你是叫銀耳對嗎?不要緊張,我再為你彈一遍,你慢慢跟著和。”
銀耳凝著她的眼睛,覺得入耳盡是風風韻韻,遂微笑點頭。
聽一遍後再奏,她便和著琴音,輕輕哼起來。
李慕兒這才知道,銀耳真當有一副宛若黃鶯的好嗓子。
錢福也是驚訝,隨即一字一句用心教她:“誰能聽欸乃……”
銀耳轉頭回望著他,他念一句,她便唱一句。
他念一句。
她便唱一句。
到得第三遍,她已能和著何青巖的琴聲,完整地唱出這首曲子。
低吟淺唱,天籟之音。
餘音落地,幾人都驚豔得久久沒有言語,直盯著銀耳瞧。
看得銀耳又不好意思起來,“你們別瞧著我不放啊,我唱的不好聽是不是?”
“好聽,好聽!好聽極了!好聽死了!”李慕兒拉著她喜歡得直想轉圈,“銀耳,我早與你說不要妄自菲薄,真沒想到,你還有這天賦!”
錢福也誇讚,“從前只道銀耳聲音清脆悅耳,卻原來唱起歌來竟似出谷黃鶯,當真繞樑三日。”
銀耳開心回道:“是何小姐彈奏得好。”
何青巖搖搖頭,起身繞到了她面前,“銀耳,你這把好嗓子可切莫辜負了。下回我再來,給你帶些詞曲學唱,我還為你伴奏,可好?”
“好,多謝何小姐。”
銀耳說著就要行禮,被何青巖一把阻止,“此處沒有什麼小姐千金,沒有什麼權貴官銜,只有知音爾爾,情誼三千。”
錢福撫掌附和,“說得對,青巖真乃我知己,我這兒就是大家的安樂窩,一切凡塵俗事都可以放下。”
李慕兒正歡笑開懷,突聽得門外同時傳來一陣爽朗笑聲,以及男子粗獷話語:“什麼事這麼開心,看來我們兄弟來得正好。”
原來是馬驄和牟斌。
眾人笑著打了招呼,李慕兒衝他們顯擺道:“驄哥哥,今天我們發現一隻黃鸝,以後可有耳福了!”
馬驄望一眼銀耳,轉頭對李慕兒使了個眼色,“只要不是你唱,怎樣都行。”
聽得旁人大笑,紛紛要她唱一個來聽聽。
李慕兒氣得狠翻白眼,“你怎麼整日不好好當差,又來討水喝嗎?”
馬驄剛想回她,牟斌在一邊搶話道:“可不是,又不順路,還天天喊渴要來討口水,錦衣衛也沒寒酸到不給水喝呀!”
這下輪到馬驄生氣,反身就是一拳過去,“叫你話多!怎麼,又想打架嗎?”
牟斌旋身躲過,“我可不敢打你,你父親可是老來得子,一會兒把你打壞了又要來找我質問。上次你私奔,我可被他整得很慘!”
此言一出,李慕兒慚愧低頭,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馬驄怒地掄起刀就衝牟斌砍過去。
牟斌只好接招,還大叫著“驄,我錯了,哎喲喂,你來真的啊?!”
“哈哈!”錢福幾人看得精彩,紛紛拍掌叫好。
李慕兒卻兀自發呆,聽牟斌提起馬文升,便又想起那事,他與父親同為前朝官員,不知先皇的實錄裡可有提起他們?
她定要找個機會看看。
……………………
此時實錄已臨近收尾,李慕兒特意趁劉吉不在期間才找藉口進去閱覽。不敢太大張旗鼓,她又看得仔細,所以每日只能看一些。
很久之後,終於找到他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