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轉身就走。
蔣伊按在胸口的手還未及放下,“嬤嬤,你這是,何意?你們要離開了?我以後都見不到師傅了?”
嬤嬤停步,又補充了一句:“本就是好心教了你幾招,何苦執著?小姑娘,你走吧。”
“好,我知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走就是了。可是,”蔣伊支劍單膝跪地,“師傅對我有再造之恩,我還未曾鄭重感謝。何況,師傅為何不親自同我告別?嬤嬤,我只想知道,師傅,她沒事吧?”
嬤嬤的背影又開始動起來,腳步踩在落葉枯草上的咔嚓聲清脆,蔣伊直直望著她不穩的背影,餘光瞥見滿天厚厚的、低低的、灰黃色的濁雲,肆虐地漂浮下壓,而等待的一句“她沒事”卻沒有如希望中那般傳來。
只聽到嬤嬤說:“她死了。她和孩子,都沒有撐過來。”
…………………………
蔣伊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家,只覺得秋雨淅淅瀝瀝飄下,倒不再如往年的蕭瑟淒涼,至少,涼不過她此刻滿肚子的傷感。
好不容易拖著步子回到了蔣府後門,驀然發現樹下那個依稀的身影還在。
他居然也沒撐傘,等了她這許久?
蔣伊卻再沒有心情理會他,瞧了他一眼便欲進門。
興王快步走過來,倒沒再打聽剛才那事兒,而是關切問道:“蔣小姐怎麼不打把傘?你一個小姑娘,下著雨還遲遲不回家,不怕著涼嗎?”
蔣伊抬了抬低垂的眉眼,還是沒有說話,閃身想越過他。
下一瞬打到臉上的雨絲卻被擋住,她仰起頭,看到一朵玉簪花高高開在頭頂,綻放著鮮豔的顏色。
“愣著做什麼?快回家吧。”
興王初見成熟的聲音響起,隨後輕推了她一把,舉著袖子一步步護她到了門口。
袖子上的玉簪花晃啊晃,等到蔣伊回神,人已在門內,隔著門坎與他對望。
“進去吧。”
他又說。
蔣伊訥訥地關門。
卻在看到他轉身的背影時,突然鼻子發酸。
也突然意識到,她的師傅,死了。
那個說起話來自帶三分笑意,笑起來又帶著無比明豔的女子。
那個頂著大肚子還要為她示範招數,陪她在烈日下曬著也不趕她的師傅。
死了。
她去哪裡再找這麼好的師傅?
興王兩步跨下了門口臺階,撣了撣袖子,遺憾地嘆了口氣。
今日就這樣吧,明日再來,不知能否有所收穫。
身後卻突然傳來哭腔。
興王回頭,門已關上。
只好抬步離開。
沒走幾步,那哭聲愈發明顯,女孩兒清脆的說話聲也似迷上了層薄霧,顯得沙啞灼心:
“我現在只能告訴你,她死了。”
哭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不可聞。興王的腳步卻被生生釘住,不得進,不得退。
她死了。
沈瑩中,死了?
他開始懷疑當初幫她逃出宮到底是對是錯。
怎麼好好的一個人,生龍活虎的一個人,隨遇而安的一個人……
說死就死了?
……………………
“金絲縷縷是誰搓,時見流鶯為擲梭。
春暮絮飛清影薄,夏初蟬噪綠陰多。
依依弱態愁青女,嫋嫋柔情戀碧波。
惆悵路歧行客眾,長條折盡欲如何。”
興王還是再次來到了乾清宮探朱祐樘。可一跨進殿中,腦海裡滿滿都是回憶。
“你這妮子……”
“你敢叫我改嗎?”
“這回且算你贏了吧。”
“不還!就不還……”
“你怎麼還不肯叫我聲姐姐?”
“興王弟弟……”
“王爺,王爺?”何文鼎見興王進了門以後,盯著某處發愣,不禁提醒道,“皇上此刻服了藥正在休憩,王爺要進去探看嗎?”
“哦,不了,”興王回神,“今日可好些了?”
何文鼎搖了搖頭,“回王爺,不見好。晨時非起來批了幾封摺子,現下又不好了。”
興王又失了神,心藥也沒了,接下來該如何是好?這個訊息,是不是也得瞞著?
“咳咳……”
暖閣裡傳出聲咳嗽,兩人望了眼隔著的門,興王微微嘆氣道:“本王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