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之後十日、十一日和十二日三天,在外表平靜的情況下,朝堂上利益相關的一干重臣無不牽涉其中。
十三日,醇郡王自東陵工程處趕回京師,來不及休息,急忙上疏為奕訢說情。他先讚頌兩宮太后“知人善任,措置得當”,接著肯定了奕訢“感荷深恩,事煩任重”,然後著重說明奕訢“有失於檢點之處,乃小節之虧,似非敢有心驕傲。且被參各款本無實據,若因此遽爾罷斥,不免駭人聽聞,於行政用人,殊有關係”。因此,他請求兩宮太后“令其改過自新,以觀後效”。
通政使王拯也上疏言,容其前懲,責其後效。
御史孫翼謀也直上一疏,他說:“今外難尚未盡平,民氣尚未盡復,帑藏之度尚未盡裕,善後之事宜尚未盡籌。言用人,則是非議論,或無定評;言行政,則通變之權宜,非拘常例。詩曰:‘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無一專任之人,此後之執咎者誰耶?”這是從國內國際形勢的分析入手,來說明處理奕訢要極為慎重。他懇請對奕訢“可否酌賞錄用,以觀後效”。
看起來,這幾天大臣們不僅在思考,而且在積極地行動。無論是想抱兩宮太后的大腿,還是為自身派系利益考慮,都紛紛發言對慈禧太后的舉措議論紛紛。
十四日,王大臣等在內閣復會。兩宮太后將醇郡王、通政使王拯和御史孫翼謀等三人的上疏發下交議。
大學士倭仁首先拿出了疏稿。他自以為最瞭解慈禧的意圖,因此拿出事先擬就的疏稿給大家看,並提出醇郡王等三人的疏稿根本不必討論。這使到會的人感到很沮喪,但是王大臣們還是針對這一問題展開了熱烈的爭論。
有的大臣說,這是家庭糾紛,叔嫂之爭,外人不好說三道四;有的說,奕訢既然屢招物議,不見得都是捕風捉影,看起來他是難以擔當重任的;有的說,揭發恭王沒有確據,應該允許自新,棄置可惜;有的說,兩宮懿旨已頒,不應朝令夕改;有的說,從諫如流,既然罷恭王認為不妥,就應該拋開自己,收回成命。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這事在朝堂引起極大爭議。
看看火候到了,肅親王拿出了一份擬好的疏稿。他認為醇親王、王拯、孫翼謀上疏的提法是可取的,也是可行的。他建議:“臣等謹議恭親王方蒙嚴譴,驚惕殊深,此時察其才具,再為錄用。雖有惇親王、醇郡王並各臣工奏保,總須出自皇太后皇上天恩獨斷,以昭黜陟之權,實非臣下所敢妄擬。所有臣等遵旨會議情形,謹繕折具陳。”這就否定了倭仁的疏稿。
肅王的疏稿起了扭轉會議方向的大作用。眾人紛紛表態贊同肅王的提法。倭仁鑑於形勢,也不便固執己見,不得不修改自己的疏稿,共改了四次,形成了一個奏摺:
臣等伏思黜陟為朝廷大權,恭親王當皇上即位之初,維持大局,懋著勤勞,疊奉恩綸,酬庸錫爵。今因不自檢束,革去一切差使。恭親王從此儆懼,深自斂抑,未必不復蒙恩眷。以後如何施恩之處,聖心自有權衡,臣等不敢置議。
這樣大學士倭仁和肅親王的奏摺取得了一致意見,都主張兩宮太后對恭親王施恩,重新錄用。軍機大臣們列名於倭仁奏摺。在肅親王奏摺上署名的有禮親王世鐸及王公、宗室、大臣等七十餘人。
此外,都察院、宗人府也上了奏摺。內閣學士殷兆鏞、潘祖蔭等也單銜上疏。
給事中譚鍾麟、廣成等上摺奏道:“海內多事之秋,全賴一德一心,共資康濟,而於懿親為尤甚。若廟廊之上先啟猜嫌,根本之間未能和協,駭中外之觀聽,增宵旰之憂勞,於大局實有關係。”指出國家核心領導的團結與穩定,是關係到全域性的大問題不可小看。
另有御史洗斌、學士王維珍也上疏言道:“現在各省軍務尚未盡平,如軍機處、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事繁任巨,該王素為中外所仰重,又為夷人所信服。萬一夷人以此為請,從之則長其驕肆之心,不從或別啟猜疑之漸,此雖系意料必無之事,總無不在聖明洞鑑之中。”這是說,罷斥奕訢,恐怕洋人不一定同意,請慈禧三思。
這就是說,除倭仁折和肅王折之外,又有一批人也上了奏摺。這就形成了籲請重新任用恭親王奕訢的強大的輿論力量,而且情之切切,言之鑿鑿。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應該有所轉圜了。慈禧擺出了虛心納諫的姿態,於三月十六日以同治帝名義明發上諭:
日前將恭親王過失,嚴旨宣示,原冀其經此次懲儆之後,自必痛自斂抑,不至再蹈愆尤。此正小懲大誡、曲為保全之意。如果稍有猜嫌,則惇親王等折均可留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