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幾分,生恐看見對方責備的眼神。
但是不可能了,那個人,永遠都不可能再在身邊了。
就如同他深深眷顧的母后,始終是再也不可能如她說過的那樣“長長久久陪伴身邊”了。
微微走神。
直到看見鄭宰思進門,朱儆才恍若無事地垂了眼皮。
“有訊息了嗎?”朱儆問道。
鄭宰思跪地:“請皇上恕罪。”
朱儆蹙眉看向鄭宰思:“還是沒有訊息?”
鄭宰思道:“臣去了蘇杭一帶,仔細偵尋,並沒有夫人等的線索。”
殿內沉默,半晌,朱儆才說道:“如果是她一個人行事,決不至於如此縝密,無懈可擊似的……一定是他。”
說到“他”,語氣微微重了些。
鄭宰思當然知道朱儆指的是誰,道:“皇上覺著他沒有死?”
朱儆站起身來,他走到桌邊,望著鄭宰思道:“朕原本就在懷疑,只是……上次純兒病重他卻並沒有現身,所以才放鬆了警惕。如今看來,不過仍是他故佈疑陣罷了,哼,他還真狠得下心,純兒病的那個樣了,他居然還能穩坐釣魚臺。”
鄭宰思擰眉:“是不是要通緝,或者命人暗中搜尋捉拿?”
朱儆並沒有回答,只是來回踱了幾次步。
鄭宰思又等了半天,朱儆才說道:“不用了。”
這個答案,出乎意外。
像是要解決他的疑問。朱儆道:“他藏的這樣深,等閒是找不到的。另外……罷了,朕也不想再計較了。”
說著他揮了揮手,手勢很輕,語聲卻重若千鈞。
殿外陳沖道:“皇上,永福宮那裡說小皇子啼哭不止。”
朱儆聽了這話,便邁步出門,徑直往永福宮而去。
還未進門,就聽見小孩子厲聲啼哭,朱儆匆匆進內,卻見乳母嬤嬤抱著襁褓中的小皇子,正百般哄勸卻無效。
朱儆忙走到前,親自將小孩子接了過來。
不知為何,才入了朱儆懷中,那哭的滿面漲紅的小傢伙,竟緩緩停止了啼哭,含淚的兩隻眼睛怔怔地望著他。
朱儆對上小孩子無知無邪的雙眼,不知為何,竟想起了當初的自己。
這孩子年幼,不管鬧得多厲害,只要給他抱住,就會立刻安靜下來。
記得琉璃說過,當初的儆兒,也是鬧脾氣鬧得厲害,只是要給琉璃抱著才肯乖乖入睡。
想來這孩子的脾氣是隨自己的。
但是,他自己卻永遠都回不去靠在母親身邊無憂無慮的時光了。
突然又想起那天,琉璃病重,他同鄭宰思去範府探望時候,琉璃所說的話。
自從知道範府人去樓空後,他自然是震怒非常。
因為他深知這背後一定跟範垣脫不了干係。也就是說,範垣並沒有死,只是在暗地裡謀劃這些。
但是在盛怒之後,他迅速的冷靜下來。
範垣昔日的苦心教導,其實並沒有白費。
先前有關範垣的種種流言遍地漫天,比如範垣身死之事,也傳的極盛,卻無人破除,可見範垣是鐵了心的死遁。
那就是說,範垣不會再回來了。
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其實,就算沒有琉璃這回事,漸漸長大的朱儆,也未必會容得下範垣。
最好的法子,是不再出現。
不愧是他的老師,很知道他的心意。
想來,當初跟南安王的和談,也早在範垣的意料之中了。
不然,在南安王跟皇帝密使的兩面夾擊中,範垣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可是……逐漸冷靜下來的朱儆,卻沒有了惱怒,相反,暗暗地竟鬆了口氣。
範垣沒有死。
他不用太過愧疚。
而母后也不必再去跟他賠什麼禮了。
如今,就算不為別的著想,只想想他的母后……縱然是不在他跟前了,至少,要讓她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
就如那次明澈跟他說過的。
母后雖不在身邊了,但至少母后還在。
這就是最重要的。
懷中的小皇子突然向著他破涕為笑,揮舞著嫩嫩的小手。
朱儆望著小孩子的笑容,心裡突然生出了一點惋惜:自己的孩子,母后……卻沒有親自抱一抱,沒有三代同堂,實在是有些遺憾的。
秋去冬來,復又到春暖開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