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眉梢重重一挑,驀地一合折扇,以扇柄敲了一下這丫頭腦門,冷道:“胡思亂想!”
他看著就這麼兇?
謝映棠委屈極了,捂住額頭,瞅著他。
三郎終是緩和了神色,只好淡淡提點道:“你確實應拿出世族與翁主的氣度,我們的母親是大長公主,家家十六歲便敢在朝臣跟前談笑自若,你若避無可避,便無需再避,克敵制勝,方為上策。”
謝映棠想了想,好奇地問道:“阿兄在朝中,也是克敵制勝嗎?”
三郎看向這小姑娘,少年忍不住一哂,原本冷冽的面容霎時冰封千里,他嗓音低沉,道:“朝堂之上的事情,比這要複雜得多。臨陣能克敵,是上策。可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
謝映棠懵懂地點了點頭,由衷讚道:“阿兄似乎很厲害。”
三郎瞧她一眼,斂了笑意,淡道:“厲害與否,你個小丫頭懂什麼?”
謝映棠嘻嘻一笑。
三郎指了指桌上的琉璃盞,道:“走的時候,記得把此物捎上。”
她眨了眨眼睛,大喜道:“阿兄送我的?”
“成靜送你的。”
謝映棠心底微微一跳。
成大人?
似乎……成大人好像說過,會再賠她一個琉璃盞。
謝映棠看了那物,見紋路精巧,質感上佳,青色淡淡暈染在盞底,在微暗的光影之下,仍透著一層隱約的瑩亮之感,極為通透純粹。
謝映棠捧起那琉璃盞端詳一番,驚訝道:“此物……比我原先的還要好上許多,成大人出手竟這樣大方?”
“宮中之物,焉能不好?”三郎拿過案上書冊,淡淡道:“麻煩事已畢,翁主還是早些回去罷,抱著你的盞,切勿到處說是誰送的。”
她嘻嘻一笑,這小姑娘笑起來之時,糯齒細白,顯得分外嬌憨可愛。她心底因為這小小的禮物開心了不少,忙抱過那琉璃盞,轉身又要走,走了一半又趕緊回來對三郎行了個禮,做到無可挑剔之後,才蹦躂著跑了出去。
謝映棠將琉璃盞遞給身邊的侍女,慢慢穿過拱門,一離開三郎的院子,便蹦蹦跳跳地往往公主府的方向跑去,預備去給母親請安。
隨身侍女一路提醒著她要注意舉止端莊,被卻被某個撒歡的小姑娘無視了個乾淨。
還好一路上不曾撞到旁人。侍女一邊擦著冷汗,一邊緊張地注意四周。
行至僻靜處,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什麼。
謝映棠腳步一頓,轉過身去,朝身邊人招了招手,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那處。
是一處落了雪的假山。
高大草木掩映之下,那處十分隱蔽。
侍女不解其意,細聽才覺出有稀稀疏疏的聲音。
似乎有人藏在那處。
四下無人,天地裹素,西風撲面,寒意也順著靴底的薄雪慢慢滲上來。
那侍女慢慢白了臉色,身處這樣荒僻之地,總沒由來得讓人有些發慌。
“小娘子,我們還是快些走罷……”侍女小聲勸道。
謝映棠不以為然,倒不覺得嚇人,只生了一絲好奇頑劣之心,打手勢示意身邊人噤聲,自己躡手躡腳地往那處走去,意欲好好瞧瞧,是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在她面前鬼鬼祟祟。
她屏住呼吸,悄悄靠近,從那高大喬木之後繞去,慢慢探出腦袋瞧。
這一眼,便看見雪上鮮豔的血跡,和一團血色之物。
謝映棠驀地一驚,小臉唰得慘白。
她身子嚇得僵直,不知該如何動彈,目光不受控制一般,慢慢上挪。
一個人跪在那兒,滿口是血,渾身抽搐著。
兩個男子死死擒著他,一人手上拿著染血的剪刀。
“啊——”
謝映棠嚇得尖叫。
那兩個男子聞聲一驚,抬眼便見一個華衣的小娘子站在那處,花容失色。
遠處侍女正在觀望,被這一聲嚇得魂飛魄散,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
“小娘子——”
“小娘子您沒事吧——”
謝映棠直覺血遽湧至頭頂,兩腿發軟,一口氣竟沒能提上來,眼前一黑,便往後狠狠栽去。
侍女飛奔過去,忙將謝映棠從雪地上扶坐起來,不住地喚著“小娘子”,見怎麼喚也沒用,便紛紛開始哀哀抽泣起來,為首的侍女大聲吩咐道:“快快去找三公子!”一面招呼其他人將謝映棠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