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利索,也不是個善於用言語進行寬慰的人,傻站了半天才終於吸口氣,上前幾步,手撫上他的肩,道:“心裡不好受,就去宮裡守著吧。”
沒能見到最後一面,最後一程總能送送的。
謝景臣先是沉默,良久才搖頭,合上眸子似乎疲累到極致,“我回來是另有要事。”
女人的直覺有時準得可怕,阿九微怔,忽然有些害怕聽到他口裡的“要事”。她面上擠出一個笑來,倉皇轉身道,“外頭天涼,什麼事進來說吧。”
然而他卻在身後開了口,語氣中帶著一種莫名的無奈,“子時一到,我便要與春意笑會和。”說著稍停,又道:“我已經安排了人馬護送你離開京都。”
看吧,求神拜佛果然不頂用,她最害怕的時候終於還是來了。阿九無聲一笑,轉過頭去定定望向他,“不是說我死都只能死在你手上麼?放我走,不怕我跑了?”
他輕嘆一口氣,走過去將她嵌進懷裡來,低笑著說,“你看這樣好不好,如果我死了,你就回淮南,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家鄉麼?在那兒好好養大咱們的孩子……如果我沒死,我就去淮南接你回來。”
眼淚擠在眼眶裡搖搖欲墜,被她咬牙忍了回去。阿九仰頭看著天,雙手在他身後用力收握,冷哼了一聲道,“你這人還真好笑,死了都還要管著我?我告訴你,如果你死了,我立馬就找個男人改嫁,你的孩子生出來就扔溝裡去。我韶華正好如花似玉,幹嘛為你守寡?”
這個時候,彼此心裡都惆悵難言,他們不是大羅金仙,這一別,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也許只是短暫的分開,也許就是天人兩方生離死別。阿九終於還是沒忍住,眼淚開閘似的奔湧出來,天曉得她有多難受,心中一萬個衝動阻攔他,或許不一定要去爭那個皇位的,只要他們在一起,其實就很圓滿了。
可是她不能也不願意這麼做。男人和女人想的不同,他有他的抱負與野心,籌謀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刻。她幫不了他,至少不能成為他的拖累……
阿九哭得像是要死過去,忽然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摸出一個香囊遞到他手裡,抽抽噎噎道,“好好帶著,要是被毀了容回來找我,有個信物我還認得出你……”
謝景臣抱著她一陣失笑,“原來你最惦記的是我這張臉。”
“這個時候你還取笑我!”她眼淚鼻涕一股腦兒地流下來,嘴裡含糊不清地說:“答應我好好回來,我沒跟你開玩笑,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立馬改嫁說到做到!”
眼底隱隱泛紅,他俯身親吻她的嘴角,她的眼淚毫無防備地滲入口中,苦澀難言。腦子裡千頭萬緒都是她的臉,笑的哭的,倔強的無賴的,每一張都那麼鮮活靈動,勾惹柔腸百轉。他頷首,“嗯,我答應你。”
難分難捨還是要分舍,話很多,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他到底是理智的,下一瞬將她從懷裡推了開,轉頭吩咐一旁的暗衛,聲線沙啞:“帶夫人走。”
視線很模糊,模糊得看不清他的臉。阿九有些慌了,抬起袖口不住地揩臉,左右的暗衛卻已經過來扶了她的手臂,半強迫地將人往門外拖。她回頭看他,那道身影孤零零地立在月光下,寂寥得讓人心疼。
“落英!”她隔了老遠喊了一聲,“我在淮南等你!”
第82章 4。13
太后垂危,龐大宏偉的紫禁城似乎在一夜之間成了風雨中的一葉舟,雨打浮萍,飄搖無定。
各處佛殿都響徹梵音,誦經祈福的經綸聲綿綿延延蕩氣迴腸。回溯往事,當今太后其實並不是聖上的生母。高程熹是個身世可憐的皇帝,他的母親出生低微,乃是一個縣令家的庶女,加之相貌平平,入宮三年也只是個選侍,一直不得聖寵。能生下他,也全仰仗了先帝酒後的一場偶然偶然。後來其母早逝,留下一個皇子孤苦無依,便過給了貴妃葛氏為子。
有了一位貌美聰慧手腕強硬的母親,高程熹之後的人生可謂翻天覆地,榮登大寶,君臨天下。換言之,若沒有葛太后,便萬萬不會有皇帝的今日。
自太后欠安以來,皇帝幾乎將大涼境內所有的高僧大德都請入了宮中,由此看來,高程熹無疑是個知恩圖報的孝子。
只可惜,皇帝的孝心並沒有使滿天神佛動容,太后的身子每況愈下,一日不如一日,黃昏時分慈寧宮傳出來訊息,說已停了藥食。合宮震動,彷彿五雷轟頂,宮人們惶惶不寧,一個個幾乎難以接受。
老祖宗在涼人心中是個極富傳奇色彩的女人,既然是傳奇,便該壽與天齊。眾人不敢置信,太后的身子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