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了往日對青杳的恭敬和畏懼,咬牙道:“呸!施青杳,你倒是個六親懼無,孤身一人在宮裡當差的,哪裡體會得了我姐妹二人在深宮裡掙扎的辛苦!我妹妹就這樣無辜去了,雖是旦夕禍福,難道還不許我為她求一口薄棺、一片墓地麼!”
青杳高聲道:“誰教你在殿下面前說娘娘的是非?又是誰教你在殿下耳邊說些骯髒穢|物?誰教你用這雙晦氣的手侍奉公主沐浴?你倒是好狗膽,我卻後悔當日在尚宮局挑了你過來,又讓你在公主面前出了頭!”
春華氣得滿臉發白,正要回嘴反駁,劉頤卻再也聽不下去,豁然從浴桶裡站起:“行了!”
青杳愕然,拿眼看向劉頤。劉頤披著一塊布巾,渾身溼漉漉地站在桶邊,身上固然有些冷,內心卻更是冰冷。她扶著桶壁站住,面無表情地道:“說來說去,倒是我這個做殿下的有千萬個不對了,不但十分無能,籠絡不住自個兒的宮女,逼得人去另投他主;又是個好拿捏的,略略有些頭腦便能掌控在手,從此若說東不敢往西,若指南不敢打北……原來我在你們心中,竟是這麼個形象呢!”
青杳、春華均愕然,紛紛叫道:“公主!”
“當不得這一聲公主呢!”劉頤臉上冷笑愈發深刻,“我是個什麼名牌上的人物?叛王吳川治下的一名村姑,生得粗俗無禮,又沒什麼見識,莫說是公主尊名,便是連你們這些宮女都不如……我又有什麼能耐擔當得了這個位置?不過是運氣好,投生成皇帝的女兒,始能有如今尊榮……甚至在進宮以前,我連大字也不識一個,僅僅聽過幾本太|祖的傳奇,如今卻能壓在你們頭上,做那頤指氣使的人……”
她眸光冷漠,笑容輕忽:“啊呀,這般說來,我究竟有何才德,竟能使喚得了你們呢?倒不如早點如人的意窩囊死去算了,還能少費些別人的青春,你們說說,倒是也不是?”
這話說的卻是誅心,青杳二人來不及分辨,便連忙跪倒在地:“奴婢斷不敢如此作想!但凡有過一絲一毫的念頭,便教奴婢天打雷劈!”
劉頤溫存道:“何至於如此呢?換而想之,若是我自己頭上忽然壓了這麼尊大佛,既沒本事,又要我真心侍奉,我才不會甘心認命罷休呢,定要將她不敢大放厥詞才是。可是又要如何讓她聽我的話呢?還是太|祖說得好,九分苦,一分甜,真真是顛撲不破的道理,簡直是十分有用呢……”
她原本並不美麗的相貌在這溫存笑意之下,竟然變得有了幾分動人,語氣也聽著十分甜蜜:“畢竟是人心隔肚皮呢,再怎麼親近也摸不著心,與其寄希望於別人,還不如自己奮力一掙,許是就能得到許多依靠別人獲得不了的好處……”
春華駭然,連忙叩首:“奴婢斷無此意!”
青杳慢了一步,也是含淚道:“殿下這般言辭,可是教人寒了心……奴婢縱然有些私心,可也坦坦蕩蕩地放在了殿下面前,將殿下當做了自個兒的英主,想著要輔佐殿下,做出一番事業……”
劉頤身上寒冷,頭腦卻愈發清醒。由兩人的言辭,便可看出不同的為人。春華只是分辯告罪,青杳卻知道如何說才能對得住劉頤的心思……便只揣摩人心一面,青杳便勝了春華許多。
可是如此聰穎過人的青杳,卻為何要挑這麼個時候闖進來,在自己面前對春華大加鞭撻呢……
劉頤垂下視線,目光定著在浴桶中散著淡淡霧氣的漣漪上,緩緩道:“既是如此,我便有幾句話要分別問問二位了——青杳,你是我身邊最得用的第一人,自我入宮以來,助我良多,更是我身邊良師,教導我公主儀態。我身邊若沒有你,定然在這宮中寸步難行,許是過不了多久,便要落到個人人都瞧不起的地界了。”
青杳惶恐道:“斷不至此,殿下本就聰慧……”
“何必說些漂亮話兒來哄我呢?青杳,我只問你一句,你在我沐浴的時候忽然闖了進來,卻是為了什麼呢?”
青杳緊抿著雙|唇,半晌才道:“殿下既然問了,奴婢也不再隱瞞……奴婢冒昧地闖進來,卻正是為了椒房宮娘娘受傷的事情。殿下可還記得,在教授殿下禮儀的間隙,奴婢曾出去了一趟?正是那一次,奴婢知道了娘娘落下複道受傷的事情。然而一則殿下與娘娘關係較為特殊,二則娘娘雖然從高空跌下,卻傷得並不很重,所以沒有注意……直到方才,奴婢忽然得知,”她抬起頭,冷笑著看向春華,“娘娘之所以安然無恙,竟是因一名宮人捨命救了娘娘……而春華在得知椒房宮的事情後,竟然臉色大變,隨即便立刻趕往他處,直到傍晚才回來。剛一回到玉藻宮,便隨同其他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