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到現在還沒開始重徵說服,總不能一直要他們幾人自掏腰包。
何況,百姓理解不了衙門含蓄的包容,要一面哭窮,一面做事,才能叫他們知道自己的好來。天底下總歸還是沒有自覺的人偏多。
這學堂的名字寫上去了,眾人躍躍欲試,想將孩子送過來的,可是又有些不敢。
進士科頭名!戶部重臣!朝廷使君!得要多少束脩才夠?外邊那些知名書院,能有他們好?
王猛沒想這麼多。他心底深深覺得方拭非是個大好人。
一看得到訊息,第二日大早,便抱了自己七歲的孩子過來。在門口問道:“能來學堂嗎?”
方拭非大手一揮:“進去!”
王猛欣喜若狂:“誒!那這束脩……”
“束脩嘛,這麼小的孩子就不用了。”方拭非說,“現在不是正經講課,學堂裡也有點擠,等以後衙門有錢了,添些桌椅,再多請幾個夫子,給孩子啟蒙。”
王猛聽得眼含熱淚,心中激盪,說不出多餘的話來:“使君……多謝使君!”
他把孩子放進去,同方拭非在門口站著聊天。
方拭非問:“你是做什麼營生的?”
王猛說:“小人如今是名木匠。父親是造床的,祖上還留了個船廠下來,不過如今不行了。”
“嗯?!”方拭非一聽頓時來了精神,“船廠,那你現在還會造船嗎?”
“會!”他說著頓了下,“哦,倒也沒做過,不過,以前巧匠留下的圖紙,如今都在我手上。我幼時也跟我父親學過一點,大多的部件我都會造。”
他說:“何山縣這地方就是離不開船,大半人都有些造船的手藝。您看運河上商船是不能開,可要再往東面去,那些捕魚的漁船,總歸還是要自己造的。我父親的船廠還留下幾艘建到一半的大船,這幾年我修修補補,也勉強補到了七八成。”
方拭非說:“那你接著造。要是能行,不失良機嘛。”
“誒!”王猛應得尤為歡快,半晌又道:“可朝廷如今的水路不對民公開啊。”
方拭非兩手環胸,意味深長說:“你也說了,是如今嘛。天下間風雲變化,開不開也不過是陛下一句話的事。”
她與王猛說了幾句,跑回衙門,去找葉書良。
對方還是在翻閱書冊。衙門堆積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留下一筆爛賬,無從查起。朝廷發下來的補貼跟餉銀,一時都不知道該先補哪裡的空缺,簡直叫人頭疼。
方拭非處理冥思教的事情,看著已經頗見成效。他行事老練,由他主導完全不成問題。顧澤長又不喜歡看這些繁雜的書冊和賬冊,只能自己先把公務該處理了。
已經看了大半,再過不久應該就能理清。
但他在看這些書的時候,心情也非常不愉快。
方拭非坐到他的對面,搭話道:“葉郎中,何山縣這邊,以前船廠不少吧?”
葉書良過了半刻才應說:“是,他們這裡的舟船技巧確實不錯,運河下端也離何山縣不遠。現如今,朝廷在用的船隻,大多也是在這幾州附近造出來的。”
方拭非一手搭在膝上,小道:“我翻閱戶部公文,王尚書不是一直在計劃著叫朝廷重開運河嗎?”
“開了運河,民間商船湧入,天下交易興盛,戶部能收到更多的商稅,江南一帶也會富裕。而如今運河被朝廷管制,過路費或一些看不見說不得的銀錢,全進了節度使、工部、及某些官員腰包裡。”葉書良抬起眼皮睨她一眼,“牽扯廣,易得罪人,而且開運河是件大事。王尚書是想,可他並未向誰提及。你這分明是自己猜的。”
“是我自己猜的,這說明英雄所見略同。葉郎中你肯定也這麼想。”方拭非樂呵道,“挖鑿了運河,自然該造福百姓。陛下先前封鎖運河,是有考量。可如今天下大勢已變,拆聽也開鬆口了。”
葉書良視線終於從書冊上移開,看著她認真說道:“方拭非,我給你提個醒。”
方拭非:“您說。”
葉書良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方拭非趴到桌上,湊到他面前。
葉書良抬手,直接一書砸上她的額頭。
方拭非閉了下眼睛,略微錯愕地看向他。
葉書良轉了個身,繼續看書道:“你,別總瞎打主意。忙你的去。”
方拭非聳肩:“好吧。”
方拭非正要悻悻離開,又被葉書良叫住。
“你叫幾個經驗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