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血漬也被打理乾淨。”
“宴會當晚,臣尋到機會; 找方御史密談此事。對話間聽到安王喊刺客。遂快步趕去。”
顧登恆打斷他說:“他是誰?”
“他是誰臣不知。當天晚上,臣也的確沒看見他。”盧戈陽說,“不過; 數日之後,他主動前來找臣,威逼利誘。他說……他說他的主子是天。”
顧登恆用力吸了口氣,不言語。
盧戈陽:“此乃那人留下的東西。”
他從懷裡掏出半枚玉佩,放在掌心。
顧登恆一看,就知道是顧澤列的貼身物品。上面還寫著對方的字。
從哪裡來的?能從哪裡來?
他看著盧戈陽,盧戈陽卻不敢抬頭看他。
顧登恆咬緊的牙關中洩出一絲痛苦的呻^吟。
他以為是家人。
帝王身邊啊,真正是高處不勝寒。他身居高位數十載,身邊來來去去多少臣子,可沒一個人會對他全然說真話。
只有血緣親情,最讓他信任。那種牽絆深埋血脈,是上天註定的關係,任何事情也隔斷不了。
可惜他大哥早死,他侄子多病,他長子英年早逝。如今又輪到了他的三子。
似乎他看重哪個,信任哪個,哪個就要離他而去,且無法挽回。
這是開的什麼玩笑?
他至今未能坦然接受人世離殤,卻偏偏一件接著一件,叫他連個喘息否認的機會都沒有。
他心中瞭然,看著東西卻不去拿。似是自嘲地笑道:“怎麼可能給你留下這種證據?你們……你們這都是在逼朕。何必呢?嗯?何必呢?”
顧登恆眼前發黑,身體一歪,差點倒下。
周圍內侍及臣子快速衝過去,將他接住。
王聲遠隨手抄了本奏摺,對著顧登恆的臉微微扇風,給他順氣。
“何必呢?啊?我說何必呢!”顧登恆終於崩潰,忍著錐心之痛問道:“都是朕的兒子,你們想逼朕承認什麼?我一個孩子要迫害了另外一個孩子?你說何必呢?”
他看著顧澤列長成。
從一個只會咿呀的嬰兒,到走路,到說話,到識字,到成人,再到成家。
他心中的孩子,還是一個會在他膝前撒嬌的孩童,是會天真向他求教的幼子。昨日,昨日他還是個天真善良的少年,今日,他怎麼就成了個殘骸長兄的孽子?
為什麼?
顧登恆目光渙散,落在遠處的房樑上。似有幻影從眼前飄過。
是長劍。是鮮血。是屍首。是每日每日出現在他夢中,叫他痛不欲生、又無法忘懷的場景。
他當初親眼看著自己長子離世。那種慘失愛子的苦痛,他這輩子真的承受不住第二次。
他就算能擔得起一國大統,他也沒有那麼堅強,他只是一個父親。
他還有多少的活日呢?為什麼就不能讓他安安心心地走?
他為人君主自認雖無大功,可也沒有大錯。他盡力了。為何要這樣懲罰他呢?
那些問題太多,顧登恆自己回答不了自己,估計也沒人能回答他。
王聲遠感覺顧登恆握著他的那隻手越加收緊,以為他是發病了,立馬道:“快叫太醫,快呀!把人背也背過來,速速去!”
顧登恆瞳孔轉動。
一隻手掐在他的鼻下,將他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目光重新出現一絲焦點。
“陛下?”方拭非喊道,“陛下吸氣!用力吸氣,不要多想。很快就沒事了!”
顧登恆眼中有薄薄的水霧。沒有流下,可卻阻礙了他的視線。
他看著方拭非的輪廓,模糊而熟悉中,彷彿看見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恍如隔世。
他年輕時看著龍椅王座,只看見了它表面的威武光鮮。他依舊記得自己初次坐在上面,那股難以壓制的激情與熱情。
他想到了自己當初的雄韜偉略。他定下過許多壯志,併為之酬想應對。他廣聽良言,廣納舉措,一心變革。雖然最後終是不了了之。
年輕時熱血澎湃,又愚蠢無知。
他年輕時……年輕時啊。
顧登恆一把抓住方拭非的手腕,用力握住。
“你說,你說……”顧登恆道,“你說他在京城。”
方拭非嘴唇蠕動,還是說道:“陛下您身體要緊。”
“朕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明日卯時之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