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振熙自然也想不到其中旖旎後續,半信半疑道,“那餘內相那裡……”
“他不會再針對曲大家。一次兩次都碰了壁,以餘內相一貫的作派,斷不會再費第三次心思。”陸念稚倒將餘方德的心思也摸了八分準,又胸有成竹的笑道,“竹開請過西臣的事,你們都不必再介懷。西臣必會藉此坐定和曲大家的關係,曲大家肯不肯是一回事,他認定曲大家的事一經明路,就算餘內相不甘,謹郡王頭一個就不會放縱餘內相,他不給西臣面子,也不敢輕易得罪西臣指揮使的職銜和兵權。”
總歸有個謹郡王頂在前頭,餘方德在廣羊府也待不了多久。
杜振熙恍然之餘徹底鬆散下來,這才想起你手裡還攥著陸念稚塞給她的油紙包,一邊開啟一邊奇道,“四叔,您真去逛後巷子了?您買了什麼?”
話音未落,入眼就是一片雪片似的白。
“霜糖山楂。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陸念稚眉梢挑得越發別有深意,湊過去彎起嘴角道,“我可沒有糊弄餘內相。你之前不是說山楂糕要是再撒一層霜糖正好?我沒見這賣山楂糕的,瞧著這霜糖山楂買得人多,就幫你帶了一包。”
他竟記得她隨口感嘆的一句話。
杜振熙垂眸看著油紙包內白白紅紅的零嘴,抿著嘴止不住笑意。
竹開在一旁瞥見,頓覺自己成了顆碩大的電燈泡,他滿心以為窺破了杜振熙對陸念稚的真實心意,越發篤定要盡職盡責的給主子製造機會,當下就自動請纓道,“四爺、七少,此間事了,您二位正好往主樓醒酒吃零嘴去。餘指揮使那兒我卻是不好露面了,我且找桂開去,幫桂開分攤點活計,再交待管著宴席廚房的一聲,回頭給您二位送醒酒湯來咧!”
說罷根本不等杜振熙示下,一步並作兩步跟身後被鬼攆著似的,呲溜呲溜鑽進夜色裡消失不見。
杜振熙啞然,一時想不明白竹開這麼火急火燎地遁走是鬧哪樣,袖口叫一道輕柔力道一扯,下意識就抬腳,跟著陸念稚往主樓去。
“小七?發什麼呆?”陸念稚也想不明白竹開怎麼這麼“識趣”,身邊沒有了多餘的人,嘴角就彎起一道逾越的弧度,“我本
來還想讓人去宴廳喊你,現在倒剩了我的功夫。剛才竹開沒說,你們是怎麼撞破餘內相堵曲大家的事的?”
“真要論起源頭來,還是因為吳五娘。”杜振熙有些啼笑皆非,將吳五娘出現後發生的種種一一道來,末了道,“四叔,您是不是早知道吳五娘如今的身份?是您自己發現的,還是她主動找過您?我看她對叔祖母的態度,怕是將整個杜府都恨上了。”
“她沒找過我,我也見過她。只是她身份特殊,奉聖閣的總管發現名冊有異,報給我我才知道她如今是個什麼身份。”陸念稚眉心微皺,倒沒想到吳五娘後來還惹出一個大耳刮子,沉吟道,“謹郡王肯收用她,就不是個在乎吳五娘舊事的人。不過你說得對,二叔和二叔母那裡,我會和老太太一起出面,提醒他們防著吳五娘。”
二人一邊說一邊進了主樓,這裡確實鎖著老祖宗的藏書和賬本,門戶外鬆內緊並不放閒雜人等。
而陸念稚能忙裡偷閒,明忠、明誠卻沒有偷懶的底氣和福氣,這會兒並未隨侍在主樓,而是在前頭忙活接風宴的事。
門房是個不起眼的老蒼頭,但觀其言行沉著內斂,怕也是個暗藏的練家子,只老老實實打點好茶果點心,就虛掩上主樓二樓的門扇,悄無聲息的退回門房。
這是杜振熙第二次來主樓的二樓,至於第一次來時“鬧出”的事,真是不提也罷。
此時環顧屋內倒又有些時過境遷的感慨,唯獨飛簷上的鐵馬一成不變,夜風拂過,發出叮鈴鈴的清脆聲響。
這聲響似風鈴非風鈴,牽連的是那一回中藥後對陸念稚的“冒犯”,引發的是霜曉榭並廬隱居廊下風鈴維繫的“夢魘”。
杜振熙心下恍惚,揮不去腦中乍然閃現的畫面,莫名就覺得耳朵發燙,她下意識抱著開啟的油紙包,自門房上前拜見上茶後就沒做過聲,現在和陸念稚再次在主樓二樓想坐獨處,越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七?怎麼又發呆了?”陸念稚早盤算著今晚要“請”杜振熙見一面,現在事有湊巧成就了他的念想,看出杜振熙的走神卻假作不知,探手拈出一顆霜糖山楂,熟門熟路的送到杜振熙嘴邊,“熱情”招呼道,“我特意買給你的,嚐嚐看,甜酸是否合你的口味?”
杜振熙不好拒絕,也沒想過拒絕,張口吃下霜糖山楂,倒將恍惚的心神聚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