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又好氣,看著女兒懵懂稚嫩的臉,手心越發冰涼。
她是花娘從良,自己沒有的就只盼女兒能都有,直將女兒當正經閨秀教養,哪想護著疼著過了頭,倒作養成了這麼一副毫無心計城府的模樣。
她暗暗後悔之餘,越發堅定心中所想。
遂沉下臉,疾聲厲色道,“明天起你就姓吳了!他算你哪門子爹?趁早改口,沒得再白吃一頓排頭!他哪裡是真心對我們好?以為不白齒紅口的把話說出來,我就猜不到他打的是什麼盤算?狼心狗肺的負心漢,他是想著要用你,先畫個大餅穩住我,事成後你且看,我們孃兒倆不過是骨肉分離的下場!
男人長得好又如何?全都是靠不住的狗性子!那陸四爺位高權重,身上又有舉人老爺的功名,豈是個好拿捏的?你爹?你爹倒是想得美,也不想想那陸四爺一把年紀,長你近一輪,遲早死在你前頭!這叫對你好?好個屁!”
五娘瞬間嚇哭,咬著唇蚊子叫,“娘,您、您怎麼能這麼說爹?爹剛才都說了,陸四爺是現任家主,我進門就是當家夫人,哪、哪裡不好了?”
“好!門第才情都好,唯獨人不好!我不是反對這門親事,但你要是真想嫁成陸四爺,光靠你爹可不行!”芸娘語氣微緩,擦去女兒的淚道,“我這麼說陸四爺,是想提醒你,男人的權勢能靠,心卻靠不得!你當你爹是真為我們打算?你哪裡知道,當年要不是我……”
話音嘎然而止,似往事不堪如鯁在喉,卡在舌尖痛苦得說不出、不能說。
當年長女風寒病危,她久等不到杜仁出現,心涼心慌之下惡向膽邊生,鬼使神差的捧著冷透的湯藥,枯坐在長女床頭一整晚,天色微亮時,長女的身子也跟著冷透了。
她如行屍走肉般,親手落筆、淚溼紙背,送出長女夭折的喪報,換來杜仁再踏宅門,也換來往後十幾年的“恩愛”、“和美”。
杜仁拋棄過她們母女一次,就能再拋棄第二次、第三次。
她親手斷送長女,不會再斷送么女。
自己選的路,就是渾身血淚,也要走完、走好!
芸娘面色慘白,冰涼僵硬的雙手抖若篩糠,她死死緊扣十指,止不住手抖也止不住聲音發顫,“你別哭也別怕,更不要多問。只管聽孃的,娘全是為了你好,只是為了你能好!”
隨即壓著嗓子一陣低語,細細道出心中謀劃,末了厲聲交待道,“為防杜府派人盯著這處宅子,我卻是不好露臉了,只能你趁夜走一趟。那人是我做花娘時的老姐妹,我對她有恩,她會把東西交給你,你拿到手後謹記我說的話,明晚依計行事。”
一聽要去三堂九巷那樣的地方找人,五娘哭得更厲害了,“我不去!您讓丫鬟婆子去!”
她能養尊處優,全靠芸娘憑職業技能換取,卻有意無意的以芸娘出身為恥。
如此沒心沒肺而不自知,芸娘心頭又冰又悔。
眼中卻乍然亮起光芒,其中決絕令人心驚。
芸娘眯起眼,切齒恨聲道,“你放心,等挺過這一遭,娘再不會讓你覺得丟臉!明晚如果不能一擊即中,你當以你爹的能耐以你的出身,真能順利拿下陸四爺?十三行裡,可都說陸四爺是個老狐狸!夜長夢多,你想如願,就得豁的出去,就得靠你自己!”
五娘面色幾變,最終化作一臉羞澀紅暈,囁喏著道,“我、我去。”
這邊五娘忙著連夜私會,那邊你未嫁我未娶的少男少女們,則忙著頭頂過節光環趁機約會。
時下三月踏春、九月秋遊,皆是一年兩度全民出動作耍的日子。
今天又是重陽佳節,登高祭祖是一,燈會夜遊是二,但凡舉城辦燈節,多有放寬禮數默許少年男女尋良緣、相約會的不成文規矩,年年倒也成就過不少佳話。
杜振熙自然不能免俗,只是看著眼前手拉手的兩枚小豆丁,還是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小郡爺哥哥,你只管把小又交給我,我會看好她的。”杜振晟叫人叫得不倫不類,偏端著嚴肅的小大人臉,“等小又玩夠了,我會送她回王爺、王妃那兒的。你就放心吧,我們先走啦!”
定南王府作為當地土皇帝,必須與民同樂,另在辦燈會的主街酒樓設席面,和官員、民眾一道賞燈過節。
不出席奉聖閣開張夜宴,便讓沈楚其代為道賀,面子給得足足的。
別看沈又其身邊不耐煩帶下人,其實自她被沈楚其弄丟過一回後,暗地裡不知跟著多少暗衛日夜輪班倒。
沈楚其又是心虛又是放心,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