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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笑道:“不是你們先要殺我的麼?只允許你們無緣無故殺我,我還不能反抗,不能逃跑了?我逃跑即是有罪?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把我當成你們養的貓狗麼?任由打殺。”

殺手聞言翻轉刀刃,狠狠砸在她後背,又一腳踹上她的腹部。這人腳上穿的是硬底軍靴,比普通靴子更重。丹薄媚直痛得躬起來,沒有叫出聲,身體卻因強烈的屈辱而微微顫抖。

她想要將吐出的血噴在殺手臉上回敬一番,但她明白這麼做的後果會更難過。她忍住了,將手指扣進泥土裡。

“你不是貓狗,不還是任由打殺?這世道,最賤的就是人命,把自己當什麼寶貝呢?今日我等奉陛下聖諭緝拿擅闖九重禁門者,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為陛下的聖諭而死,是你的無上光榮,應當叩謝天恩,欣然領命。不然,我們自有百種方法令你後悔。”

殺手彷彿施捨恩情一般,高高在上地俯視道:“再問一次,你是不是闖入皇宮的那人?”

丹薄媚咬牙道:“不是!”

“還不肯說實話!”一旁有另一人脾氣暴躁,一腳將她朝後踹出了一丈遠,冷笑道,“老大,何必跟她多費唇舌?試想此山陡峭絕壁,怪石嶙峋,尋常人如何上來得了?縱有功力高深之人賞玩奇景,也不會在黎明前的深夜四處遊蕩。那人先闖後梁皇宮十神陣,連破七陣而入,聽聞離去時已身負重傷,又闖唐宮九重禁門,對貴妃的攻擊避也不避,顯然應當奄奄一息。再看此人,上得來崇山峻嶺,無人也戴個鬼鬼祟祟的面具,還深夜逃竄,更是重傷不濟,條條款款都符合特徵。若說不是她,誰能相信?”

為首者點一點頭,蔑視她須臾,揮劍道:“把她手筋腳筋挑斷,帶回去覆命。”

丹薄媚緊盯步步逼近的殺手,閉上眼沉默。

幾人見了,都當她已經認命,放棄抵抗。殺手們正不屑地笑了一聲,眨眼卻見她忽然翻身,猛地滾下山脊。

面對已知的苟且的穩妥,她只好竭盡所能,衝破迷障。

縱使宿命難測,一切未知,可是她的命還在她手中,並沒有被別人主宰。

“蠢材!這都抓不住!”為首者勃然大怒,第一時間轉身從山路奔下去,大喝道,“快點下山,從那兒滾下去鐵定摔在官道旁的水田裡。她一時昏厥,我們還有機會,絕不能讓她再逃了。”

從潮溼易滑的泥濘小路下山——甚至不算條路,只是有可以攀爬上下的奠基石,又崎嶇又陡峭,一時半會也到不了山腳下。

丹薄媚把荒廢的水田砸出個坑,本要昏厥,但因全身劇痛硬生生給刺激醒了。她爬上官道,跌跌撞撞地前行,沒走兩步又要摔倒,幸虧有人拉了她一把。她下意識道謝,卻聽那人瞭然譏笑道:“從金華山上摔下來的吧?”

她偏頭看向這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將大碗扣在佝僂的胸膛上,雙手緊緊抱著,眼神無光。

邊境有這樣的流民再正常不過。

丹薄媚勉強立定喘息,輕輕點頭道:“是。足下何以知道?”

不想這人又一笑,指著她剛爬起來的田邊道旁,道:“山上那麼多果子,誰見了不想上去吃。如你這樣餓慌了的,不要命也想爬上去的賭徒又不算少。看這田坎邊烏紅凹凸,你以為是什麼?都是掉下來沒趕上下雨天,活活摔死的人屍呀。”

丹薄媚一怔,忽覺心情沉重,眸光黯然。

都是在人世間苦苦掙扎的弱者,歷史一個浪潮打下來,誰都無法抵擋,她也不例外。

皇權更替,如浪淘沙,亂世諸國混戰,千萬黎庶命如草芥。戰爭帶給他們巨大的苦痛,可是權力巔峰的諸王仍自詡正義,要為天道、為祖宗基業、為勃勃野心,為千秋一統的名垂青史而覺理所應當。

可是什麼是正義?

——人民的戰爭即正義!

“發什麼愣啊,趕緊過來跪下乞食,一會兒該走過了!”那人扯著她衣袖往道旁拖。她看看唯一還雪白的袖袍邊緣沾染上黑手印,也不拂開,跟過去在流民人群中蹲下,心裡已有微微焦急,眼神不住朝山腳邊回望。

若在如此大道,她無論逃往何處都不是辦法,必然很快被抓。

車轔轔,馬蕭蕭。

官道上駛來一駕巨大的輦車,四人馭馬,前後共八匹神駿,無車壁遮擋。頂上垂下的錦障也只環了三面,故而可以見到輦上正襟危坐的寬袍老人,長髯齊順,綸巾束鶴髮,閉目凝神,眉宇似有浩然正氣。

輦車左右十人乘馬,而輦車後竟跟隨數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