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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部分

是臨陣怯場似的;她可不想給人留下這樣的印象,趕緊挪了挪屁股,坐回原來的地方去。

冷山屈起一條腿,將手搭在上頭,撣了撣灰塵:“我老家在河內,只是從軍之後,每年中秋都在駐地度過,很久沒回去了。”說罷輕嘆一聲:“已經不記得老傢什麼樣子。說想也想,說不想也不想。”

顧柔道:“您可以在京城置辦田宅,將家人接過來居住啊。”

他微笑搖了搖頭。他始終不治產業,從軍中獲得所有的私人俸祿和賞賜,都用於安葬死去計程車兵,撫養他們的遺孤。“他們在河內很好,我的家族比較大,在當地有些影響,不會隨意動遷。”

顧柔想起來了,聽田秀才說起過,冷家在河內名門世家,深有威望。

“原來如此。話是這樣講沒錯,不過朝廷有法令,像您這樣的軍官,可以將妻子兒女帶到京城來,憑官職領取宅子和職田;就像阿軍侯那樣,他帶著他阿妹,不就在洛陽領了職田和大宅麼,您要是要是不領,豈不是虧大了……”

“顧柔,”他突然打斷她的話,轉而凝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沒有妻子兒女。我沒婚娶。”

“……哦。”顧柔沒話說了。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像是兩道火焰在無聲又悄寂地燃燒,令湖水遠方雪山上吹來的寒風都變得熾熱。那種異樣的波動侵蝕著身體,令顧柔感覺手腳麻木,有些不知所措。

她呆了一會兒,臉色異常尷尬:

“這,這不打緊,以後總會……總會有的。”

她慌忙錯開了他的目光。這定然又是因為她說錯話了,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了——冷司馬都二十八了,連子女都沒有,甚至還沒婚娶,這定然是他覺得丟臉的一件事,自己怎麼就那麼口無遮攔,把這短給揭開來了呢?

見她尷尬受驚的表情,他將頭轉了開去,輕輕“嗯”了一聲。

顧柔看他沒發怒,心道還好,暗忖以後跟他說話可不能如此肆無忌憚,這時候突然聽見旁邊傳來一聲輕蔑的嗤笑。

是沈硯真。顧柔看她醒了,站起來問:“你笑什麼。”

“我沒笑。”沈硯真從竹排上爬起來,望一眼頭頂的月亮已至中天。她取一絲帕,伸展手臂平舉,拈著一角令它隨風而飄,只見絲帕往西北朝向翩然欲飛。

沈硯真道:“可以上船了。”

顧柔精神一振。

三人合力將竹排推下水。冷山立在船尾搖櫓,沈硯真坐在船中指引方向,顧柔蹲在船頭觀望水面情況,竹排順流輕快前行。

冷山按照沈硯真所指路線劃去,只覺得搖櫓並不費力,才曉得這山谷地形奇特,導致夜裡常常吹起東南風,水流隨之改變,於是帶著船的方向也不同。

這水一定是活的,一定還有河流通向外界。他想著,突然有些後悔方才沒有在登船的地點做個標記。這忽然改變的水流流向,後面的阿至羅他們定然弄不清楚,就無法跟上。

如此一來,他和顧柔兩人,可算是真正的孤軍深入了。

思及此處,冷山看沈硯真的眼睛又冷厲了幾分,他甚至有些懷疑,沈硯真故意藉此甩開他們三人身後追蹤保護的部隊。

感覺到冷山目光的沈硯真,這時回過頭也看著他,目光透著幾許悠然和譏誚,又似有一絲悲哀。

她對前面的顧柔道:“看好方向,一路朝西。”顧柔的應答聲傳來:“知道了。”

沈硯真說罷,稍稍起身,將袖中絲帕取出,遞給冷山:“擦擦汗吧。”

冷山正搖櫓,他不接。沈硯真道:“此刻咱們是順流,你便是不劃也能到,只是慢些。”冷山道:“你只剩下七天的命,難道便不想盡快抵達藥王谷?”

沈硯真復又收起絲帕,施施然道:“我是很怕死,因為我一想到我死了,便再也見不到他,心裡難過得緊。”

她這麼說,倒令冷山側耳仔細去聽她後面的話。他琢磨著沈硯真口中的這個男人有可能是誰。

便聽她壓低了聲音道:“我愛我師父,為了他,甘願九死而不悔。”

冷山微詫,一是為這突如其來的剖白,二是他懷疑:都這會了,大家都在湖上,她突然跟他說這些幹甚麼?

沈硯真嘆了口氣,稍稍放大了聲音:“你知道麼,我很同情你。”

冷山只覺得可笑:“你,同情我?”“是的。”

沈硯真轉過頭來,再次盯著他,眼神裡忽然掠出一絲快意,要笑不笑地道:“因為你和我一樣可憐又可悲,註定得不到所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