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厲,秋雨驚了驚,馬上道:“奴婢說錯話了,七小姐不要生氣。”
明微忽然一笑:“你誇我,我怎麼會生氣呢?”
秋雨被她笑得心裡毛毛的,不敢再說話。
“靈堂好了嗎?”
秋雨連忙回答:“已經搭好了。”
明微點點頭:“你去廚房取些粥來,吃飽了我好有力氣守靈。”
秋雨心想,這七小姐真是淡定,這時候還記得進食。
孝子賢孫,不應該“三日不食”“寢苫枕塊”“匍匐痛哭”才顯出自己孝順哀痛嗎?就算現下守孝不再嚴格遵從古禮,她這樣不哭也不哀,叫人怎麼看?
但她不是餘芳園的丫鬟,自不會多事,只應道:“是。”
秋雨出去吩咐小丫頭了,明微閉目養神。
多福好端端的怎麼就摔了跤?這分明是明家故意安排的,好叫秋雨來監視她。
原因不用說,她昨夜替明三夫人去信園,這醜事已叫她知曉,擔心她這頭洩了家醜。
明微摩挲著懷中那枚金簪。
既然明家要監視,那就監視吧。
以為這樣就能安枕無憂麼?且讓他們做一會兒夢。
不多時,小丫頭提著食盒來了。
家有喪事,自然沒有大魚大肉。明微就著一碟子醬瓜吃完梗米粥,再次理好衣裳,去靈堂守靈。
短短一日,明府入目一片白色,將春光都沖淡了幾分。
明微踩著清晨的露珠,走到那岔路口,略停了停,看向盡頭那株柳樹。
她的法力恢復了些許,清楚地看到那個兇物身上,血氣淡去不少。
差不多了,現下放出來,她已經有能力制服。
“七小姐?”秋雨在身後催促。
明微繼續往前走。
到了靈堂,二夫人立刻放下手頭的事,過來噓寒問暖:“怎麼起得這麼早?昨晚你就沒怎麼睡,到四更才去眯了一會兒。你年幼體弱,又傷心過度,守靈是費力的事,千萬不能馬虎。”
又問秋雨:“可取了粥給七小姐用?再吃不下也要吃一些,不然哪有力氣哭?”
秋雨不好說,七小姐胃口好得很,連吃兩碗才停,只能道:“夫人放心,七小姐用過粥了。”
明微施了一禮,淡淡道:“二伯母也沒怎麼睡,這一日一夜忙得腳不沾地。我身為子女,豈可怠惰?母親已經去了,還能見慈顏幾日?”
二夫人聽得拭淚:“你這樣孝順,你娘泉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明微既不言語,也不跟她一起哭,就那樣站著,神情淡漠。
二夫人不免在心裡嘀咕,這小七,雖說好了,但瞧著還是與常人有些不同。看她這樣,不是不哀,面上卻顯不出來。大約這痴傻之症,還有些許殘留吧?
沒有回應,想上演一場哀絕痛哭的戲也不成了。
二夫人只得收了哭聲,道:“秋雨,你好生服侍七小姐,莫要叫她累著。”
又囑咐了好些話,才又忙自己的事去。
二夫人一走,明微便走到靈前跪下。
她也不哭,就那樣一張一張往火盆丟紙錢。
日頭漸高,與明家親近的人家紛紛登門弔唁。
見到這位從不在人前現身的七小姐,少不得竊竊私語。
先前只知道,這位七小姐心智不足,有痴愚之症。雖然聽說好了,但多半隻是掛在嘴邊當個奇談說一說。
沒想到真人是如此模樣。
上了年紀的,不免想到當年那位蕙質蘭心的紀家姑娘,感嘆一番紅顏薄命。
明三夫人的死因,多多少少有風聲傳出來。只是來弔唁的人家多半相熟,自不會提起。
喪事就這麼順順利利地進行著,讓二夫人鬆了口氣。
……
信園裡,楊殊半躺在椅子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手裡拿著一卷書,似乎在用功,仔細一看,上面卻是一幅幅圖畫。
這是坊間流行的畫冊,多畫少字,多數講的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故事。
“她這麼與你說的?”楊殊一邊翻著畫冊,一邊問正在削果皮的阿綰。
“是。”
楊殊探頭過去,就著阿綰的手,咬下一塊果肉。
阿綰等了一會兒,沒有回應,便問:“公子應不應?”
楊殊挑了下眉:“你居然會關心這件事?”
阿綰笑了笑:“覺得有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