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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部分

心裡想到葉氏,這番恩惠竟無處可報,既傷心又感念,心裡想一回,回去必要再給姑姑畫上一幅畫影,跟母親的一道供起來,晨昏定省,這些錢若不妥善的用了,都對不起姑姑的恩德。

葉文心同葉氏相處的不多,跟她說話也全是些日常事務,兩個該是很親近的,卻好似隔著冰牆,看是看得見,摸卻摸不著,姑姑到最後也不像母親口裡說的那樣是個愛撒嬌愛說笑的模樣。

可跟紀夫人卻又不同,跟她見過的那些夫人都不同,同她說話再沒有什麼衣裳首飾點心花樣子,摸把花牌都能說上半日,葉文心早些在家便不耐煩說這些。

紀夫人張嘴便不說無用的話,一樁樁一件件,竟把學堂的事交待的很是清楚,葉文心原來當她是個掛名的館長,因著地位高,好讓女學館借一借光,各樣行事都方便些,此時聽她說話,才知她還真是個管事。

紀夫人看見葉文心面露疑惑笑得一聲:“我家裡姐妹八個,二姐姐閨中便有才名,仙域志是我看著她畫畫拓本刺繡,一筆一針都是心血,原來除了動動嘴巴無力支撐她,後來能支撐了,到底還是覺著錢財太薄,怎麼也比不得她的志向,好容易到了本地,能伸手幫一幫她了,自然要鼎力相助。”

說著便把顏大家年輕時候的事撿出來說了兩件,一面說一面打量葉文心,二姐姐一向說想收個徒弟,年輕的時候渾身都是衝勁,可這些年下來,卻深知不易,雖有吳夫人資助錢財,到底還是沒人能承接衣缽,既然葉文心有這個志向,便替她留心看一看,要是合適,這攤子總能長長久久的延續下去,二十年的功夫,便沒白費。

“我平日裡也沒甚事,你若是得閒就多來走動,定了日子,咱們往女學去。”紀夫人笑一回:“原來姐姐在時,我們倆便說想開個詩社,你初來怕不知道,穗州城裡有許多學館詩社的,三月五月七月,逢著單數就要開社作詩,州府縣學書院,都要交詩稿,貼出來叫人蓋花籤,哪個花簽得多,哪個就算是得了魁首。”

葉文心靜靜聽著,這樣的詩會同女學館怕沒什麼關係,男人看著女人寫書作文,眼孔恨不得抬到天上去,自古到今,詞婦也不是無有,可百年來讓人稱道的也不過是那幾個,才之可強,到了男人嘴裡就又不一樣了。

“女學館這幾年生源日少,若以生計論,那是好事,若以傳承論,便不是好事了。”開了海運這些年,又有船往西洋去,城裡開了許多家絲坊繡坊,走投無路的女人越來越少,但凡能忍耐,就能過日子,哪一個還想著讀書明理。

既想把這樁事一直做下去,薪火就不能有斷絕時,鄉下地方的姑娘,父母親寧肯送進城裡當女工,也不願意送到女私塾來學字。

紀夫人來了三年,眼看著紀夫人來了三年,眼看著女學館的學生越來越少,這個月裡還有三個退了學,被父母送到絲坊去上工,原來是隻有一條路能走,如今路多了,這條窄路哪裡還有人肯踏上去,眼下雖還沒到辦不下去的景況,可也得想一想,怎麼廣開生源,不能讓這麼一樁好事就這麼斷了頭。

葉文心不意她會說起這些來,紀夫人笑一聲:“眾人拾柴火焰高,到底是人多更有主意些,我原想著貧苦人家多收些學生來,連人牙子那兒都問了,寧肯賣女兒要那幾兩銀子的快錢,也不肯每月領百來文。”

葉文心也跟著犯愁,紀夫人便笑:“眼下倒有一個主意,詩會是顯名聲辦的,可州府裡要辦這事兒也不容易,倒是絲坊繡坊裡頭那些姑娘,給做工也有上工下工的時候,學館裡頭總有人在,願意來的咱們就開小班,能教幾個是幾個。”

詩會影響更大,卻不是一蹴而就的,何況女學館平就打著貧民的旗號,越是識得詩文的,便越是自矜,想要辦詩會還得是顏明芃在時,打著她的旗號,許還能有人肯以文相交。

頭一回見面,說得深了,可官家夫人裡頭無人肯牽這個頭,辦個七夕會賽女工也還罷了,女人家賽詩,便是那些個打小讀了書會寫詩作文的,也不肯拋頭露臉,閨中結社幾人流傳,女孩兒的詩作怎麼能流到外頭去,叫眾人品評。

想了許多法子,個個都是難辦的,兩個說著話,不知不覺天色便暗下來,水榭四周下了格扇紗窗,紀夫人這才回過神來:“倒把你耽擱晚了,趕緊出城去罷,你甚時候得空再來,咱們細細把事兒順一回,總能交到我手裡,人倒越來越少了。”

空談辦不出實事來,還得著手辦了才知道,葉文心不意竟跟紀夫人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趕緊站起來告辭,紀夫人笑道:“若不是怕城門關了,還得留你用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