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從這本該大氣的話裡聽出些臉熱的味道。擺手命弓箭手暫停攻擊,目光追隨遊艇,在黑暗的海面劃出曲折的軌跡,風馳電掣駛向另兩條小船。
船上火把早在寄虹跳船時熄滅,此時同遊艇一樣,全都半隱於濃霧之中,辨不清具體方位,只能憑記憶大概圈定一個範圍。
他不認為霍寄虹懂得戰術,但她的這種佈置,確是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攻擊的精準度,給逃跑贏得更多時間。
船隊抵達第二艘小船時,船上空無一人,遊艇已經駛離數里之外。這艘船同樣有數道繩索橫亙船面,撈起垂入水中的陶罐,刮掉表層,果然露出黃金內坯。
金鬍子心裡就有數了。令船隊停止追擊,向遊艇的方向遙遙喊道:“方才一場誤會,沙老弟莫怪!我備了一份薄禮放在艇上,請賢弟笑納!”
遊艇消失於視野之中。
他有點遺憾,來去匆匆,沒來得及和她深交。能夠從數百水軍的手底下帶走所有人,兵不血刃,全身而退,這個女子,了不起。
聲音傳到遊艇上時只剩零星碎語,寄虹聽見“禮”“艇上”,悚然一驚,以為船上有埋伏,急忙推開嚴冰,霍地跳起,“快搜……唔……”
嚴冰把她抵在船舷,以吻封緘。
鏗鏘玫瑰瞬時化作一潭春水。
身後掀起一陣喝彩聲,小和尚哇哇亂叫,“老大,比你都生猛啊!”
沙坤把他轉了個圈,“去去,望風去,小孩子家家的,不學好。”把眾人轟走,他回頭看一眼渾然忘我的兩個人,心裡就癢癢的,恨不得插翅飛回青坪去。滿腹牢騷地帶上幾個手下進艙搜查去了。
在寄虹的印象裡,嚴冰從不是激情四射的人。但這個吻,霸道,火熱,壓抑多時的情感噴湧而出,將她之外的一切燒成灰燼。她的舌尖嚐到他的,千言萬語便急不可待地流淌過來。他來不及說出口的,苦,辣,酸,甜,他深埋於心底的,愛,怒,憂,喜,以及許許多多千迴百轉,都濃縮於深長的吻裡。
那些乘風破浪的許多個日夜,她以為是自己獨力跋涉,走了這麼遠之後,驀然回首,發覺他才是那個掌舵手。她能夠無所畏懼地勇往直前,是因為知道他就在背後,迷路有他指路,陷阱有他填平,累了有他扛著。她從不是孤軍奮戰,他是她揚帆的起。點和歸航的終點。
霍家倒下可以東山再起,金錢散盡可以復來,權與名都是過煙雲煙,唯有他,不能失去。
唯有他。
他們長久地擁抱,彷彿如此才能補償幾乎失去對方的恐懼。
她的眼眸滿盛著璀璨星光,叫人移不開視線,就如同她孤膽對抗匪軍的那一刻,天海之間,再沒有什麼比她更耀眼奪目。
曾幾何時,她無知無覺地躺在他的臂彎,滿面是血,柔弱無依,他以為是自己一直在保護她、引領她,但經此一夜,他才幡然醒悟,從始至終,都是她持刀執盾站在他的身側,為他護航開路。
是她引領著他,一步步走了這麼遠。
他的唇擦過她的臉頰,落在額頭上的舊傷之處,輕吻如蝶。傷疤早已癒合,歲月無聲中,她脫胎換骨,他重獲新生。
貼近耳畔,他呢喃細語,“寄虹,嫁給我好嗎?”
寂靜的海上,傳來船槳急促拍打水面的聲音,提醒著他們在亡命天涯。船尾不時有三兩句交換訊號的話語,壓低的聲音中掩不住緊張的氣息。他們剛剛虎口脫險,也許言之過早,說不定追兵突然出現,說不定半路有埋伏,說不定下一刻,他們會統統葬身魚腹。
然而,就在這個刀光劍影、命懸一線的夜晚,他說:“嫁給我。”
頃刻間,追兵、埋伏、黃金乃至生死,俱都煙消雲散。
他屏息靜氣等待她的回答,心中撲撲跳個不停。他並不是那麼篤定,曾經她的心思一如飄忽的海風。
她仰起臉望入他灼灼的雙眸,想起伍薇說過的一句話:“那就沒什麼可說的,嫁吧。”她曾經問過自己,“你能夠為他拋下一切也無怨無悔嗎?”那時,她沒有得到答案。
但現在,已無需回答。
她踮起腳,同樣在他耳邊細語,“兩萬黃金的陪嫁,你賺大了。”
那一刻,嚴冰只覺星月無邊,都不及她。
一刻不停地連著趕了好幾天的路,確定徹底脫離金鬍子的勢力範圍,眾人才放下心來,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漁村靠岸補給之後,再次揚帆起航,直奔青坪。
緊繃的弦鬆下來,終於可以安心享受一頓美食。嚴冰手上的傷口被寄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