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是怕你受苦。橫豎不過是畫個可,屆時小七登基,你做了太上皇,便是……便是天下大亂,都與你沒有干係了。”
她這話說得直白了,臉上反而失卻了表情,一雙平素總是刻意溫柔著的眼睛此刻直勾勾地盯著他,底下燃著沉暗的火焰。
段臻靜了片刻,抬起頭,正視她的臉,“你是這樣想的?”
許賢妃咬著嘴唇盯著他,點了點頭。
段臻毫不避讓地看著她道:“你便這樣恨小七,你便這樣恨素書麼?”
許賢妃晃了神。
恨小七?恨素書?
原來自己剛才講的還不夠清楚?
原來自己已經在這昏暗囚牢裡陪了他大半年,他竟然還是這樣看待自己的?
前朝險惡,他早早禪位去太極宮或興慶宮頤養天年有什麼不好?眼看著河北就要大亂,眼看著二郎和五郎就要奪嫡,這個時候,他還強撐著坐在這御座上,做這個名目上的天子,生前無所事事,死後枉擔罵名,這樣他就快活了嗎?
她抓著那帛書,搖著頭後退了兩步。
“阿臻,”她輕聲喚著,段臻臉色一僵,“你總是拿自己的心思去揣測別人。你總是不相信,這世上有人真心對你好。”
段臻慘然一笑,“真心對我好的人,早已經死絕了。”
許賢妃怔怔然凝望著他,眼裡泛動著遼遠的水光,許久也沒再多說一句話,終是轉身離去了。
***
十一月初五是誕節,聖人的四十四歲聖壽,也是淮陽王段雲瑾主事以來的第一個大節慶,裡裡外外都要扮出一副普天同慶的隆重樣子來。更何況,殷畫已經代他同高仲甫商議好了,那一份內禪的詔書,很久以前就遞去承香殿了。
段雲瑾聽聞聖人遲遲不肯畫可,他也不著急,畫可加璽,都不過是個流程,若當真內禪,他自己還要三辭三讓呢。他只是沒有料到這一切榮華富貴來得如此容易,似乎自從母妃過世,他就再沒遇到過什麼阻礙,一路順風順水,便連高仲甫都要讓他幾分鋒芒。
這不由令他有些飄飄然。
投到他幕下的能臣謀士也越來越多。現在明面上看來,淮陽王與陳留王似乎是平分秋色;但畢竟少不越長,聖人已經是個廢物了,天下將是誰的,似乎一點兒懸念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