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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她沒有回答。

他也不強求,笑笑便放開了她,“我還有事同幾位商議,你先去吧。”

當五日之後,殷染終於發現段雲琅“不見了”,她一遍遍回想段雲琅這一時刻的笑容,她才終於發現那笑容底下的溫柔和苦澀。

他問她:“信我麼?”

那一日的大宴從開始到結束,她的位置靠後,始終沒有再瞧見他。回到王宅已是夜半丑時,而他還沒有回來,渾身疲累的殷染倒頭便睡。她做了一個很悠長的夢,她夢見大明宮百草庭裡的桂花開了,香氣四溢,她也不再怕那桂花,因為少年就站在那枝葉繁茂的樹下,站在滿地金銀嫩蕊之中,溫柔而苦澀地朝她微笑。

兩個人,一棵樹。就這樣站著,明明是很無聊,可她卻願意這般無聊到老。

待她終於從這夢中戀戀不捨地抽身而出,日頭已過了晌午。而段雲琅,還未歸來。

***

元會終於散場,君君臣臣的面具扯下,幾位最要緊的王公大臣在宣政殿裡吵了一夜的軍國大事。到了第二日午時,才終於放人回去。

劉垂文奉命鑽進車廂裡來,卻見殿下正自己跟自己下棋。

他愣住了。

殿下嗜棋好弈,知道的人不多。因為殿下說,喜歡的東西總會成為自己的軟肋,所以輕易不能與人知曉。在劉垂文的記憶裡,殿下已至少兩三年沒有碰過棋枰了。

馬車還在前行,車中燈燭輕微搖晃,兩個人的影子也在不斷地搖晃。殿下還穿著元會上的冠服,修整一新的臉龐清秀俊逸,根本看不出昨晚熬了一宿。此刻他左手架在棋枰上撐著頭,右手食指與中指之間夾了一枚白子,正在棋枰邊緣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敲著,聲音清脆有定。

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張臉。就算他正舉棋不定,也會給人一種壓迫感,好像他不是在輸贏間徘徊,而只是在贏多少的問題上作選擇罷了。

劉垂文不敢打擾他,只垂手侍坐一旁,一邊偷眼去瞄那棋局。原來黑子白子各有一條大龍,兩兩相扼,僵持不下,他自己也不懂,只覺都這樣了,除了同歸於盡還能怎麼辦?

段雲琅盯著這珍瓏看了很久,眼神很空,空如山中的雨,只在虛無的暮景下泛著冷光。最後,他在棋局的邊角落了子。

而後左手緊跟一子。

接下來的對弈就快了許多,劉垂文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思路,只見那描龍的兩袖來回拂過,最後——

他突然推了棋枰。

劉垂文目瞪口呆地看著黑白子嘩啦啦掉到了車廂地上,好一陣濺珠碎玉的清冽聲響!

“我要去一趟陝州。”段雲琅的話音很平靜。

劉垂文的舌頭都要打結了:“陝、陝州?那是——”

“那是潼關以東,懷州以西,龍靖博叛軍的必經之路。”段雲琅面無表情地看向他,臉上忽而又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希望龍靖博不會比我到得還早。”

這訊息太過突然,但其實並非不可理解。劉垂文好不容易才將舌頭捋順了,睜大眼睛道:“殿下這是要去……要去監軍?!”

“龍靖博沒有走河南一路,徑從北邊過了。按這個速度,他兵臨陝州,也不過半月間事。”段雲琅淡淡地道,“陝虢觀察使錢守靜不比蔣彪他們是行伍出身,我怕他守不住。”

劉垂文沉默了片刻,說的話也有條理了一些:“您若過去,總得有個名目,這個,也得透過高仲甫吧?奴婢覺著他不會給您多少兵餉——”

“我自有我的兵餉。”段雲琅打斷了他,神色中有一絲冷酷的鄙夷,“手頭無兵,還有什麼可爭?”

淮陽王眼下就是手頭無兵。這句話劉垂文沒有說出來,他瞧著段雲琅的臉色道:“這樣大的事情,您同程相國他們都商量好了?您不在時,這邊得有人主事。”

段雲琅終於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這些不必你操心,我會去同他們詳商。我最先告訴了你,是有事要拜託你。”

“拜託”二字嚇得劉垂文兩膝一軟,“殿下?!”

段雲琅卻走過來,伸手欲將他扶起。劉垂文這回可看見了,殿下眼睛裡全是熬夜過後的血絲,眼底淡淡的青影,下頜居然還冒出了胡茬。劉垂文終於覺得有些什麼不對了,死活不肯站起來,一雙眼睛孩子氣地瞪著他,漸漸竟泛出了水汽。

段雲琅看得好笑,“這是怎麼了,我還沒說什麼事呢。”

“殿下想說什麼?”劉垂文梗著脖子問。

段雲琅漸漸斂了笑,“我的書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