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一個廢太子?一個紈絝宗室?一個有野心卻失敗了的皇子?可是他沒有想過,他沒有想過自己會徹底消失。
徹底消失在史冊,也徹底消失在所有人的夢中。
心底的那一個空洞愈來愈大,終於……要將他吞噬了吧?
多好,如果他早知道這種無牽無掛的感覺是這麼自在,那他一開始……就不會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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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顏粲輕輕拍著他的臉頰,“殿下?殷娘子來信了,殿下……”你還不醒嗎?
卻有一道清涼的水痕倏忽從段雲琅緊合的眼睫下流淌出來,轉瞬消融在鬢髮之中。
顏粲呆住了。
“殿下?”他不敢置信,一時又是歡喜又是悲哀,頓了頓,連忙往房外喊道,“殿下醒了!大夫,快叫大夫!”
他們已經朝西逃到了潼關之內,而叛軍還在虢州與守軍糾纏。龍靖博雖然起初挑了一條好路線,後來的用兵卻實在拖沓得很,若不是朝廷援兵遲遲不來,這平叛也不會如此艱難。
正在堂上與人議事的潼關防禦使鄧質聽聞陳留王要醒了,也跟著軍醫趕了過來。小小的廂房門窗大敞,屏風卻拉開,軍醫在裡頭忙活了半天,許久之後,鄧質聽見了一個聲音——
“什麼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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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了。”顏粲站在床邊看著大夫動作,半晌才補了一句,“三月十六。”
段雲琅的眼神憔悴中泛著死氣,臉色蒼白但乾淨,在潼關的數日他被伺候得不錯,現在竟然還能牽出一個笑容來。“過了啊。”
“您說什麼?”顏粲沒有聽清。
段雲琅抿唇不答。被褥掀開來,他只著了一件月白裡衣,此刻下襬也被撩起,軍醫在給他癱了一個月的雙腿施針。段雲琅靜了許久才又道:“廢了?”
顏粲還迷惑著,軍醫卻答話了:“興許。”
段雲琅竟爾又笑了一下,“省事了。”
顏粲只覺醒來後的陳留王他完全不認識,也完全不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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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關防禦使鄧質,京兆人氏,行伍出身,奉王命鎮守潼關已六年有餘,比錢守靜沉著得多,也見過了不少大世面,對於平叛還是有幾分底氣的。只是這底氣,鄧質也擺明了說了,全要看朝廷有沒有誠意。朝廷自己窩裡鬥得正酣,他又何必在外頭出生入死?
他是太上皇親自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