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如此,竟然便大咧咧踱步到了那個熟悉的院落外頭。
一個宮女正好經過,陡然見他,嚇了一跳,連忙行禮:“殿下!”
段雲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太莽撞了,立刻端出了架子:“本王奉了聖旨,要提宮人殷染過大明宮審問,你去找找她。”
那宮女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卻不動作,只道:“聖旨麼?可剛才已經來人傳過一遍聖旨了啊……”
“什麼?”段雲琅眉頭一凝,倒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架勢,“誰傳的?”
那宮女聲音越來越低,“是,是宣徽使周公公……”
段雲琅沉默了。宮女小芸膽戰心驚地抬起頭,只看見殿下那一雙桃花眼裡光芒耀動,不知在想些什麼,忽而他轉過臉來,直視著她,嚇得她立刻又低下頭去。
“瞧本王這記性。”段雲琅無謂地笑笑,“周公公想必是奉了上意,我又何必越俎代庖?”
如此,他也就自自然然地邁步離去了。
劉垂文原在打盹兒,沒料到殿下這麼快就出來了,連忙自車上坐直了身子喚:“殿下,回去?”
段雲琅卻是臉色越來越冷,腳步越來越急,陰沉的天空下秋風捲起,冷青的袍角獵獵翻飛。他一個箭步踏上了馬車,冷聲道:“我要入宮一趟。”
“入宮?”劉垂文下意識地問,“哪個宮?”
段雲琅將車簾子猛地一拽,織金的布簾好一陣晃盪,他在車廂裡坐定,身子往後一靠,腳搭在了矮杌子上,閉了眼,迸出三個不耐煩的字眼:“大明宮!”
***
大明宮,清思殿。
仍是一樣濃郁的薰香,嫋嫋縈繞滿殿,無形無質,卻營造出仙境一般恍惚的氛圍。段臻斜坐榻上,手中拿著神策軍遞上的提審記錄,漫不經心地翻了幾頁,就甩到了案上。
“她這番話,當然是開脫得好。”段臻開了口,“神策軍當初拿她,也不過因為她說過幾句對太皇太后不敬的言語,高方進捕風捉影而已。她卻聰明,不知從何處又拉出來一個樂工給她墊背。”
他這話說得不溫不火、不疾不徐,眼光表情,也俱都和藹可親,若不是那字字句句分明都帶著諷刺,還真叫人以為他不過是在閒談風月。他靜了片刻,跪在殿中的人卻不接他的話,於是他發問:“你是戚才人的老朋友,你如何看?”
殷染回答:“婢子與戚才人已久未來往了。”
段臻眸光微凝,她卻也恰在這時候抬了頭。尖尖的下頜旁垂落幾縷髮絲,襯出白皙的面孔,和那一雙幽潭似的眼瞳。
還未等他說話,她已接著說了下去:“婢子但知戚才人也不過一常人,既是常人,便當以常理常情度之。論常理,戚才人身懷龍種,錦繡前途近在眼前,如此緊要關頭,她甚至無事絕不出門,怎可能還要無事生非,乃至犯下弒主大罪?論常情,戚才人與太皇太后素無過節,戚才人有孕在身,心焦氣燥之下微詞難免,但祖孫之情俱在,如何竟至於狠心殺人?而戚才人陡遇刑鞫,想必六神無主,數日之後,才想起那個……鬼鬼祟祟的樂工,她心中怕也不能肯定,但被逼無奈,不得不轉供他人罷了。”
段臻耐心地聽她說完,才道:“那朕又如何知道那樂工有辜無辜?”
“這個好辦。”殷染冷靜地道,“內宮的刑訊訊息還不至那麼快傳到皇城去,陛下此刻就派人快馬加鞭去搜查那個樂工的住處即可。”
段臻打量著她。這目光讓人很不好受,但是她受下了,還溫和地道:“婢子還有一事不解。”
段臻有些訝異,“何事?”
“若戚才人沒有招供,陛下原計如何處分她?謀弒大罪,抄家滅族?然而——”殷染的嘴角微微勾起,似嘲諷,又似只是淒涼,“若殺其母,將安措其子?”
段臻安靜地看了她一眼。她閉了嘴,眼觀鼻鼻觀心,表情滴水不漏。
若殺其母,將安措其子?
這一刻,段臻甚至覺得她所說的,並不是戚冰的事情。心腸裡愈是發冷,他的笑容卻愈是溫和。
“你所言都頗有道理。”段臻點點頭,好整以暇地道,“朕卻聽聞,太皇太后出事之前,戚才人去找過你的。”
☆、第115章
第115章——畫地為牢(二)
“——殿下!殿下不可!”
周鏡晃悠悠的聲音,打斷了清思殿中沉至窒息的寂靜。
段臻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便見自己的五兒子急急邁了進來,也不管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