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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戚冰早有此心。昨夜原本滿以為重獲聖寵有望了,誰知小七突然這一病,她都不知該怪誰;現下天色未晚,料定聖人必然還在承香殿裡看著小七,她挑此時過去,當能見著聖面。

殷染是熟知戚冰這副真真假假的心腸,故而乾脆挑明瞭說,戚冰自然樂意之至。兩人一路風塵僕僕趕到承香殿,卻愕然看到守在殿前的是周鏡。

上一次見到堂堂宣徽使做這樣低等活計,素書都還在世。

似乎每到了與素書有關的時候,聖人就總會做些……有違祖制的事情。

可那一夜,直到素書的屍首從御花園筆直地抬去掖庭宮了,聖人都沒有出現。而後,因為聖人長久不開口,掖庭宮的人拿這一具才人屍首都頗不是辦法,大雪天的,闔宮寒磣;那時已下了掖庭的殷染只得託人去問沈家人,卻又得知沈尚書全家外放,只剩了幼女青陵一個,在京師孤苦無依。

她讓青陵過來接走了素書的屍首。

她不知道,聖人對素書,究竟還有沒有一點憐惜?便任素書拋屍荒野,他都不在乎的嗎?在素書分娩的殿外守候終日,急不可耐地要給素書昭容之位,抱著素書的孩子歡欣雀躍——殷染很困惑,她發覺自己其實並不那麼瞭解男人,甚或,也並不那麼瞭解感情。

此時周鏡既在,她只好拉了下戚冰的衣角,道:“我們還是莫去了。”

戚冰一怔,“為何?”

“裡邊想必亂成一團,周公公在此,就是攔人的。”殷染努了努嘴,“沒的撞個釘子。”

戚冰咬了咬唇,顯然是不甘心的,卻不得表露,道:“那我等等。”

殷染微挑了下眉,“這要等到何時才了?你想給許賢妃看笑話,還是想給她下馬威啊?”

戚冰臉色微白,冶豔的眉峰稍稍蹙起,凝注她半晌,道:“你半夜不歸,想是累了,先回去吧。”

“這又好笑了,”殷染漫然一笑,“我本是天不管地不管爺孃都不管的一個小小宮人,我半夜不歸,與你又有什麼干係了?”

——她想,若是此時有人經過,定能看出,她的笑容全是破碎和恐慌。

頭一次,她沒能聽出戚冰話中的弦外之音。

她一直知道,戚冰是瞭解她的。而如今,她必須知道,戚冰究竟瞭解她多少。

她二人一直是吵慣了架,過去都是素書勸著,現在素書沒了,吵到末處,索性便是沉默。今日更好,殷染徑自走了。

戚冰望著她的背影,許久,卻被周鏡喚回了神:“戚娘子怎麼在這裡?雪後大寒,娘子莫著了風涼。”

她倉促回頭,堆了滿臉的笑道:“周公公好。”

周鏡擺擺手,身為內宮貴宦,又是聖人身邊伺候的近人,周鏡卻無半點架子,“戚娘子若想面聖,這會子便能進去了。只是莫太久了,聖人熬了一宿,清晨睡了一個多時辰,方將起來。”

他說一句,戚冰便應一句,唯恐自己擺得不夠恭敬。周鏡說完,側身給她讓了道路,她深吸一口氣,正了正端麗的衣裙,卻又揉了揉通紅的雙眼,便即邁步而去。

***

殷染再度回到掖庭,時辰已近晌午reads;幕府將軍本紀。她草草用了點飯,便倒頭補眠。身子痠痛一點點又浮凸出來,往常都未覺這樣辛苦的,看來虧心事做太多,果然要報應在自身。

她閉上眼,又想起今日拂曉時分,滿庭冰雪,他倚門含笑,風流無限,輕吟道:“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這莫非要成了她的命?

如魚遊沸鼎,如燕巢飛幕,危險,刺激,悖德,亂法。

死守這一個秘密,直到她毀滅了它,或者它將她毀滅。

可是少年的目光清豔,身軀火熱,總是在誘惑著她,讓她不由自主,讓她無以復顧——

不知為何,她忽然念及興和署中那個名叫離非的樂工。戚冰在他的身下輾轉呻…吟的時候,是否也想好了自己還要圖求聖寵?戚冰的想法,總是比她來得爽利得多。

果然,第二日,她便聽聞聖人往拾翠殿去了。原來七皇子患病,戚才人一大早就去探望,雖然容顏修飾得一絲不苟,卻仍見得哭紅的雙目,關切與焦急都忍得極其辛苦。聖人溫言相問,她終是哭得梨花帶雨,又提及過世的沈才人如何可憐,全不以自己空守整晚清思殿為意,著實叫聖人感動了一番。此後聖人白日必去承香殿一遭,看望七皇子;晚上則必去拾翠殿歇宿——據說——是與戚才人一同懷念沈才人。

嚼著舌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