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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隔著一重重的垂簾,簾內的聲音聽起來渺不可聞。

“戚才人怎麼說?”

那小婢一路奔來十分急促,此刻仍在細細喘著氣,答道:“戚才人勸李美人不要管這事了。”

葉紅煙斜倚著軟榻,盯著自己塗過蔻丹的指甲仔細地瞧著,曼聲道:“她不要,我要。來人,替我去請一趟李美人。”

***

段雲琅立在東亭上,看著那女人跑去了拾翠殿,才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回到了王宅。父皇的女人太多,他不可能個個都記得,這一個若不是當先跑進了拾翠殿,他怕還不會那麼快就想起她是誰來。

然而眼下他根本不想關心這些,找到了床,悶頭便睡。大雪天的,白日敞亮刺眼,被窩裡倒是溫暖如春,陷進去了就不想出來。迷迷糊糊間他彷彿看見有人進了門,輕盈的腳步不驚片塵,到他床前,稍稍低下了頭,一雙帶笑的眸子裡光影無情,對他道:“你帶我去百草庭,有何居心?”

他囁嚅:“還能有什麼居心,只是見你在御宴上……我心裡怕得緊。”

緊繃的聲線逼在空中,竟顯出許久未聞的少年的稚嫩之氣。床前的人影沉默了一會,又問:“你怕什麼?”

他如實回答:“我怕你去了清思殿,跟了我父皇。”

她卻又笑,“我本就是你父皇的人。”

“不、不是的,”他臉上通紅,眼裡發潮,“你合該是我的!”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隱約如攜著溫柔和寬容,“你往後便知道悔了——”

“我不悔!”他幾乎是立刻就喊出了聲,猛然睜開了眼,“我不悔!”

“——殿下?”劉垂文在外閣猶疑發問。

他僵直了身子躺在床上,全身彷彿浸沒雪水之中,冷得發顫。

外間已然入夜,房中未燃膏燭,他努力睜大了眼,只見到黑暗一片。雪地中跪了一日一夜的腿腳開始發麻,以至於抽搐,疼痛幾乎奪去了他的呼吸,卻是無聲的,血液在心腔裡狂躁地奔湧,卻是無聲的。

這樣久了。

他與阿染廝混到一處,已經這樣久了。

如果不是今日那個被倉皇躲閃掉的吻,他都不會意識到,其實自己與她是真正的“廝混”,骯髒下作的“廝混”。

沒有愛的“廝混”。

阿染,原是他父皇的女人。

日間的記憶在疼痛中突然倒流回腦海。她的臉,雪中蒼白的臉,她說,我不能讓人欺負七殿下,更不能見著七殿下被人害死。

那他呢?他若有日被人害死,她會來看嗎?

☆、第28章 飄茵墮溷(三)

他若有日被人害死,她會來看嗎?

如是想著,段雲琅慢慢將腿抻了抻,劇痛竟給了他冷靜,讓他得以壓下了所有亂緒,撐著床慢慢地坐了起來reads;竹馬去哪兒。

原來冷汗已溼了重衣。

“殿下?”劉垂文又擔憂地喚了一聲,“我阿耶到了,正候著您呢。”

段雲琅心神微凜,道:“快請進來。”

劉嗣貞回身接過劉垂文手中的燭臺,又合上了門。

一時間房中盡亮,床頭的段雲琅不由抬袖擋了擋光,道:“阿公怎麼來了?”

劉嗣貞見他氣色,搖了搖頭,“殿下倒是跪糊塗了,出這樣大事,老奴如何放心得下?”

段雲琅苦笑一下,“是我不省事了,有勞阿公關懷。”

劉嗣貞放好燭臺,室中光芒便依約凝定下來,四周陳設一點點自黑暗中探出了影。他走過來,掀開被子便給段雲琅捶腿,卻著他往後躲了去。劉嗣貞反而一愣:“不疼了麼?”

見老宦官如此,段雲琅心中說不上什麼滋味,抿了抿唇道:“不敢勞動阿公。”

劉嗣貞沉默了片刻,又走出門去,對劉垂文說了幾句話。不多時,他便端入來一盆熱水,放在床下,道:“請殿下除襪。”

段雲琅卻撐著床柱站了起來,強忍著腿上僵痛,赤足踩在冰涼地面上,道:“身上太髒,直去沐浴便好。”

劉嗣貞喊:“殿下!”

段雲琅回身望著他。

劉嗣貞恭敬地團著袖,垂眉看著地面,“承蒙殿下喚老奴一聲阿公,老奴一把碎骨頭,原是萬萬承受不起。只是老奴伴著殿下一路走到今日,殿下的一切辛苦老奴都看在眼裡,實有不忍心處,也不敢在殿下面前墮淚。老奴絕沒有旁的企求,只盼著殿下安穩而已,所為一切,也都為殿下日後的大業清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