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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我有一件好物,你要不要看看?”

“不看。”

“好姐姐,出來看一眼。”

“我不能出來。”

“這可不是尋常物事……”

“那又怎樣?這長安城裡,便一條狗都不是尋常的。”

“你怎麼啦?我又惹著你了?”

“你怎麼這樣有閒心呢,你?”

“總歸無事可做……”

“我以為你家那樣的門第,早該學書的。”

“我不學無術得很,也不用你來講。”

“你啊,你啊。你每日來尋我,陪我說話兒,我很感激。可是,這算怎麼一回事兒呢,殿下?”

笛聲猝然停在了最高亢處。

“你既然這樣不歡喜,我也只好走了。這物事我叫人放在這裡,你高興拿了便拿了,不高興便扔掉吧reads;丈室妻人,腹黑總裁步步逼。”

十六歲的她開了窗,便見到石青的窗臺上,靜靜躺了一管白玉笛。

笛上只有一個字。

一個“知”字。

***

夜空之中,忽有簫聲盤旋而起,接過了她方才倉促斷裂的笛音。

殷染凜然一驚,轉身便欲回房,卻聽見那簫聲陡轉,不是《湘君》,而是《湘夫人》。

聞佳人兮召予,將騰駕兮偕逝。

反反覆覆,只這一句,纏綿入骨,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殷染又往房簷下走了幾步,又回頭走,直如沒頭蒼蠅一般。

這是什麼樣的登徒浪子,才敢這樣和她的笛聲啊!

她可沒有“召”他,她更不想與他“偕逝”!

她咬牙片刻,突然回房去拿出一件大氅披上,徑自往外便走。這下子紅煙再也睡不著,嚇得連滾帶爬地拖住了她的手腕子:“娘子,娘子怎麼三更半夜地要出去?”

那簫聲驟然停了。

殷染回頭,黑暗中連一星燈火都無,只那冬夜的暗月將光芒投在她臉上,蒼白如鬼。她說:“你也聽見了吧?不是我發病亂想的吧?”

紅煙點頭,“奴婢聽見了,是有人在吹簫。可是娘子,你不能出去啊娘子!”

殷染又望了外面一眼。滿庭積雪空曠,宮牆森然而立,牆外黑夜無邊。她幾近狂亂的心跳漸漸平復下來,心頭升上的是新的寂寥。

“但叫我找出來,”她慢慢道,“戲侮天子後宮,要他抄家論斬。”

***

翌日清晨,再度落雪,殷染正在被中好眠,卻又被慌里慌張地叫了起來。

“娘子,承香殿有請!”

她想了半天,想不出許賢妃為何要找她。若是為了誕節大宴上那隻會念經的鸚鵡,她卻沒有因此得什麼好處,未見礙著許賢妃的事。便揣著疑惑去了承香殿,殿上卻已坐了好幾個與自己同屋的寶林。

她便明白了。

許賢妃款款笑著,命人奉上茶來,溫和地道:“妹妹今日怎不帶那隻鸚鵡來,給大家一起解解悶子。”

殷染笑道:“倒是妾疏忽了。”轉頭,“紅煙,去將我那鳥兒提來。”

“哎哎,我就隨口一提。”許賢妃忙攔住了,斂袖掩唇,眼角微微上挑,“也是冬日裡太過冷清,若沒個聲響,反嫌睡不著覺。”

殷染笑得雙眼都眯了起來,“那敢情好,妾那隻鳥兒,才是個最能擾人清夢的傢伙呢!”

許賢妃撲哧一笑,眾人也就陪著一同笑了起來。許久了,許賢妃方撫著心口道:“只是妹妹呀,半夜三更的吹笛子,終歸不是好事。叫外人聽見了,要說聖人後宮不檢,跟外邊的遊子□□一般,夜夜思春——哎呀這說來可不好聽。”

殷染慢慢斂了笑,走到殿中央來,簪珥盡除,跪地叩首。

“是妾行跡不審,甘願領罰,請賢妃示下。”

☆、第7章 湘夫人(二)

十六宅,陳留王府。

積雪的庭院中一張石桌、兩張石凳,段雲琅正與痴傻的大兄對弈,口中循循善誘:“阿兄你看,只要把我的這些白子包起來,你就贏啦……”

“殿下。”

一個細弱的聲音在枯萎的灌木叢後響起。

段雲琅將白子在自己手中掂了掂,目光凝在棋枰,漫聲:“何事?”

“今日許賢妃罰了含冰殿的殷寶林,因她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