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胡亂作惡的手臂扣在枕頭上方,另一手撩開了熱死人的被子,眼睛裡那飛快縱逝的情…欲的輝光便這樣不管不顧地披離而出了,似潛伏水底的暗影突然現了形,那是一頭獸,一頭巨大的兇殘的獸,這頭獸低低地嘶吼著,溼熱的舌頭掃過她敏感的耳垂,四爪抓扯著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劈裂開來……
她的指甲陷進了他的背脊,些微的痛,卻更刺激。他仰起頭來,汗水沿著他利落的下頜滴答落在了她的鎖骨,滾燙似一點火痕。
有時候,只有痛,才能解了癢。
自情…欲的巔峰跌落下來,將一切意識重新一片一片拼湊回去,才覺出腳下虛軟。飄忽中摔得不疼,但卻心悸得可怕。好在他一直是個很溫柔的情人,□□過後,他會耐心地吻她,安靜地撫摸她,又小心翼翼地為她清理床上和身上的亂象。她渾身痠痛,一動也不想動,睜著乾澀的眼睛望著方才被掀動得如驚濤駭浪一般的床頂,漸漸地笑出了聲。
聽見這詭異的笑聲,還在抽褥子的他停了動作,疑問地望過來。
“白、日、宣、淫。”她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好、色、無、恥。”
他挑了挑眉毛,直起身道:“我卻覺得自己太過正人君子了,對著你的時候,也不時常想宣淫的。”
“……”她臉上臊得可以蒸雞蛋了,偏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搖頭晃腦地嘆口氣道:“你聽過司馬相如的《美人賦》嗎?‘古之避色,孔墨之徒,聞齊饋女而遐逝,望朝歌而回車,譬猶防火水中,避溺山隅,此乃未見其可欲,何以明不好色乎?’就是說,見不著美女的人,當然不能叫君子;得像我這樣,見著美女還能不至於時時亂了套的,才是不好色的真君子。”
她將被子把自己頭都罩住了,聲音從裡頭傳出來:“你怎麼不亂套了?你亂套得很呢!”
他嘿嘿一笑,手腳麻利地清理完了,又爬上床來,將她連人帶被子全抱住了,低聲哄她道:“是是,我亂套,我最亂套。我將那些字帖都收好了,你現在還想不想看?”
經他這一提醒,她才想起來這才是正事。忍不住又剜了他一眼,下床披衣時又險些摔倒,他連忙扶住了,表情隱忍地問道:“……弄疼你了?”
她不答話,只一瘸一拐地往桌邊走。那隻綠漆小盒已看過了,還有一隻紅漆的,開啟一看,卻是兩隻草編的小蚱蜢。
段雲琅走過來,看見了也是一怔:“這東西也要單獨裝一盒兒?”
殷染將那兩隻草色都已發黃的小蚱蜢拿起來看了看,表情淡得連一絲波紋都沒有,叫段雲琅懷疑方才床上那個與自己一同輾轉呻…吟的女人根本不是眼前這一個。殷染起身將兩隻盒子都收入了箱子裡,回過頭來,才見段雲琅還在發怔。她笑笑道:“那是我小時候愛玩的東西。”
他低著頭,走上前,將她的手捂進了自己的手掌裡。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又笑道:“是不是挺沒勁兒的?我小時候,拿著那兩隻草蚱蜢,可以玩一整天。要是有人來陪我玩,就更好啦。——可惜沒有。”
每一句話都是平鋪直敘,偏生到了最後一句又莫名地逗趣,他笑不出來,只低聲道:“他們都欺負你,是不是?”
她怔了一怔,旋而道:“傻瓜,這世上的事情,哪裡是欺負兩個字就能說清楚的?你說殷衡吧,他確實是欺負我,還曾經藉著酒醉撒酒瘋——可是殷家裡肯跟我說話的人實在不多,他是其中一個。”頓了頓,又道,“只是自從撒酒瘋之後,連他也不跟我說話了。”
“他怎麼欺負你的?”他悶悶地道。
她眨了眨眼,眼神裡笑意盈盈,“你以為他是怎麼欺負我的?”
“我……”他說不出口。
她握了握他的手,柔聲道:“傻瓜,你以為他真能欺負我?”
他奇異地安定下來,凝著她的眼睛裡亮晶晶的。
“我很想我阿耶。”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今日,我還以為今日來探望我的是阿耶呢……那兩隻草蚱蜢便是他給我編的,陪我玩得最多的,也是他。”彷彿是站在地心有些冷,殷染皺了皺鼻子,段雲琅連忙拉著她去桌邊坐下,又去燒了一壺熱茶給她捧著。她看著他來來去去地忙活,眼神裡有些迷惘了,她從來不曾感知到這樣明確的關切,父、母、兄、姊,都不曾給過她這樣明確的關切……
“我也說不上喜歡讀書寫字,只是若不讀書寫字,我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殷染低著頭又道,“好在我家裡書多,後來去了秘書省,書更多了。我想阿耶是高興我呆在秘書省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