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擦著除夕之前的日子,裘家再次過繼嗣子!
這回的嗣子是姜氏的孃家嫡親侄兒,原叫姜縱的,過繼之後改姓裘,裘漱霞又與他重新起了個名字叫裘辭華。
裘辭華容貌俊朗,論長相更在裘秩音之上——裘漱霞夫婦原也是看中他器宇軒昂才在姜家諸子中挑了他。
而且他向來潔身自好,懂事孝順,學業上也十分用心:今年不過十八歲,已經預備考舉人了。這樣的成就同蘇少歌那樣的天縱之姿比固然不算什麼,但放眼常人之中也屬於少年俊傑了。
所以對於這個新嗣子,不但裘漱霞夫婦越看越滿意,除夕宴上,顧韶在太后詢問,是否繼續讓顧桐敘嫁給裘辭華時,也爽快的點了頭。
顧韶既然點了頭,趁著正月裡的喜慶,正月初三這天,顯嘉帝再下聖旨,以體恤老相為國、弱女無辜的理由,賜婚裘辭華與顧桐敘。
宋宜笑聽說之後,淡然一笑之餘,也有種不真實的恍惚:前世在她即將逃出生天之際,給予充滿恥辱與惡毒的一擊,讓她冤死在十六歲韶華的罪魁禍首,誰能想到,今生兩人根本沒有照面,就這樣死得乾乾脆脆,且不名譽?
她一點都不相信柳嫵是真兇,甚至不太相信她與裘秩音有什麼私情——裘秩音在過繼到裘家之後就非常的發奮圖強,作為官家子弟,怎麼會不明白聯姻的重要?
而他不是裘漱霞的親生兒子,甚至不是裘漱霞自己看中的嗣子,不過是因為政治交換,才繼續了大公子的優渥生涯。這場過繼當時還鬧得朝野皆知,說親的時候根本瞞不過去,若不潔身自好,做出努力上進之態,將來如何娶到出身好受重視的妻室?
多半是太后為裘家考慮,不想裘漱霞背上背信棄義的名聲,特意揀了這麼個替罪羊,好讓裘秩音的死,沒法怪罪到裘漱霞頭上罷了!
當然柳嫵一家也不見得無辜——十有八。九這一家子確實是在為裘秩音做事,甚至為他與柳秩瑾的聯絡奔走。如此才被擇中做了“兇手”,這是栽贓,也是滅口。
“還真叫你說到了。”宋宜笑之前的見紅讓晉國長公主跟簡虛白都很緊張,為了年節前後的這些應酬,長公主更是親自進宮求得太后發話,讓宋宜笑只管留在府裡安胎,無論宮宴還是各處宴席一概不許參加,免得出現意外。
所以正月初四這天,原該她與簡虛白去拜訪親長的,謝依人夫婦卻在一大早主動前來,道是怕她勞動。
徐惜誓自有簡虛白在前頭招待,謝依人則進了後堂與宋宜笑說話。
恭賀新年的場面話講過之後,謝依人道,“太后娘娘與陛下果然沒讓顧小姐為難,現在這個裘家嗣子,我雖然沒看到過,但聽夫君說,著實一表人才——最重要是,他原是表舅母的孃家侄兒,乃是表舅跟表舅母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既從諸侄中擇他過繼,顯然是個好的,絕不至於鬧出柳嫵那樣的事情來。顧小姐嫁給他,可比嫁給前頭那個好多了!”
宋宜笑自不會與這位表嫂解釋內情,聞言只笑道:“可不是嗎?”
“不過到底死過一個未婚夫,年前的宮宴上,我看到那顧小姐,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也不復在景慧縣主生辰宴上的應對得體,整場宴上都沒作聲。瞧著說不出來的可憐!”謝依人又感慨道,“也不知道現在好點沒有?”
“有顧相寬慰著總能想開的,到底她跟裘秩音也沒見過呢,不過是長輩之命。”宋宜笑含笑說道,“現在這個不也是長輩之命嗎?何況之前顧小姐先行北上,其父母由於乃是長子長媳,暫時脫不開身,年後也要來帝都,料理顧小姐出閣之事的——到時候少不得要開解她!”
謝依人想想也是,也就說其他事情了——宋宜笑嘴上與她聊著,心裡卻想:“顧相到底是顧相,這一手不但換掉了自己不喜歡的準孫女婿,更將孫女放到了一個博取同情的地位上,接下來要融入我們這些人裡可是方便太多了!”
顧桐敘在洪州土生土長,到了帝都就屬於徹徹底底的外來者。
這裡的貴婦貴女倒不至於說看不起她,但地域排外原是常見之事——哪怕她沒有得罪任何人也一樣——可經過她祖父顧韶的這番算計,如今似謝依人這樣覺得“顧小姐真是不幸真是可憐”的人不少,大家這麼一想,對她的牴觸與疏離自然就減少了。
同情與憐憫雖然帶著居高臨下的意思,卻也是最易消除距離與隔閡、拉近彼此關係的情感。
——現在這女孩兒再擺出謙遜的姿態,想要與眾人結交,誰還會拒絕呢?
VIP卷 第三百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