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軟軟說了何話,讓他的軟軟更不愉快了。
胯下神駿英武的棗紅馬疾風一般踩過水渦,奔至近前,穆紅珠撮口發令,勒住韁繩,讓馬匹停下,身後二十飛騎也跟著停下,她身後青灰的兜鍪底下露出一張白皙可人的少年臉,目光不善地死盯著蕭弋舟,既自卑又不服地咬牙切齒。
穆紅珠收了馬鞭,笑容濃烈如火,“只是過來與你說說話,借一步可否?”
蕭弋舟皺眉,“並無話同你說。”
他策動著馬似乎要繞過穆紅珠,穆紅珠也不惱,笑得眉眼彎彎:“你不想知曉,回平昌路上我同你的小公主說了什麼?”
蕭弋舟滯住了。
穆紅珠自信地撫了撫唇,催動著馬走到一邊,蕭弋舟臉色陰冷地對夜江留了話,讓他們暫駐於此,隨著穆紅珠走到河邊上。
莽原綿延無際,這個季節已成了黃灰顏色,河水澹澹,木葉蕭蕭。
蕭瑟的冷風吹得蕭弋舟頭一陣劇痛。原本只是強撐著氣力縱馬出城,沒想到才走了不過數里路,熬了一個夜而已,熟悉的頭痛已讓他幾乎無法勉力支撐下去。此時蕭弋舟才終於想起東方先生的叮囑,恐怕不必熬到四十歲,他的身體便會被耗空了。
穆紅珠若無所覺,素手挽著韁繩,輕睨著他。
最後蕭弋舟完全喪失盡耐心,“可以說了。”
穆紅珠彷彿不捨得從他英俊的面孔上移開,目光灼灼,始終盯著他,忽又笑道:“我說,當初你還我恩情時,是於伽羅山南的溫泉池水之中還的。”
蕭弋舟聳起了眉,已是動怒,惱火地睥睨過去,“無恥。”
穆紅珠放肆地大笑起來,隔了將近一里,順著河風秋風還是能飄入夜江等人耳中,那耷拉著眼皮的少年男人猛然抬起頭來,望向那倆人,馬頭糾纏,忽然覺得雙目無比刺痛。他的手緊攥成了拳。
“她不會信的。”
過了半晌,蕭弋舟才似乎找著一個能讓自己稍稍舒坦點的說辭。
然而穆紅珠卻沒打算放任他這種想法矇混過關:“不,她信了。”蕭弋舟倏然抬眸,俊臉上盡是兇戾,穆紅珠渾然不懼,微聳香肩,眼波如霧,“我連你是怎麼為我寬衣解帶,怎麼將自己壓在我身上,怎麼入我,怎麼入得我神魂顛倒,都說了……”
“無恥!”
蕭弋舟暗惱怎會有女人如此不要臉!這些全部都不過是穆紅珠自己的臆想罷了,她竟然自己都作了真,編得如此有板有眼,哄騙他的婦人!
穆紅珠為激怒他感到煞是開懷,“我知道那日小公主去你帳中你對她做了什麼,嘖嘖,沒有得到過你是我一生的遺憾,只是誰讓你當初不肯遂了我呢,若是你肯,我定會信守承諾,一生不對她提起。還有,你的小公主在我面前溫順得像只貓咪,我若是想繼續哄騙她,她自然什麼都肯信的。包括我說,她那麼嬌軟的身子,是該嫁個文人的,只有我這般女人,才承受得住你蕭弋舟的狂風驟雨啊,她全信了,併為此黯然神傷許久……”
蕭弋舟原本便因為傷了嬴妲自我痛恨,未曾想逼她離開平昌,其中竟還有穆紅珠的一份力。饒是他從不肯與女人動武,因怒意填胸實難忍耐,已拔劍相向。
兵刃出鞘,冷寒的劍光如雷電晃過人的雙目。
與此同時,那跟著穆紅珠而來的清瘦的少年男人亦策馬越眾而出,朝這邊飛騎趕來。
兵刃相擊,穆紅珠的軟鞭被蕭弋舟的長劍挑落,劍鋒幾欲入肉之際,她仍沒有絲毫驚懼,笑意盈盈望著蕭弋舟。
少年趁駿馬拔足疾馳將身體俯低,右手極快地射出幾枚梅花鏢,蕭弋舟眼疾手快,風聲一到,便立即撤手揮劍將其打落,那少年男人已忠肝義膽地奔至穆紅珠跟前護主,慨然怒瞪蕭弋舟。
蕭弋舟冷然地策馬退後了幾步,“你只是來同我說這些?”
穆紅珠終於垂下了眸,輕嘆一聲。
“其實不是,是覺得背後如此編排你,很是對你不起。我手底下也有不少暗探,已替你發出去了,一旦有公主訊息立即為你傳書。”
拐彎抹角說了這麼一長段,迫得蕭弋舟險些下殺手,只為了這麼一句“對他不起”,蕭弋舟的嘴角抽了抽,沒說二話,只是看了一眼發梅花鏢救人的少年男人,撇過頭策馬離去。
蕭弋舟與夜江一行人轉眼消失在了平原盡頭。
少年抿了抿唇,將穆紅珠發顫的小臂托住,她整個人彷彿被抽去了脊樑般無力地靠在了少年肩上,目光望向風煙之處消失的馬隊,淚水從美得囂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