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一遍一遍喚她“軟軟”,嬴妲終於忍受不了了,咬著嘴唇冷然說道:“蕭弋舟,你這個混蛋,你不是認定我對你不忠麼,我騙你麼?你還回來做甚麼?”
天生柔軟的嗓音,即便是怒著,也仍然撩人,蕭弋舟的心便被撩動了下,“我不是……”
嬴妲沒有說話,將被褥往上拉了些蓋住肩膀,伸手抱住了寶寶,不想理會身後的男人。
蕭弋舟垂下了眼瞼。
“軟軟,我是在嫉妒夏侯孝。”
她微微一怔,睜開了眸子,只是分毫沒有動。
“我自然知道你不會,即便,真受了他的強迫,平昌的那一晚你也不會騙我。只是我嫉妒夏侯孝,恨我自己。我不該那麼輕易地便離開你,讓你被他抓走,還……他輕薄過你……”
他也不是傻子,想起嬴妲曾經半開玩笑般問自己,離開平昌前的那一晚做了什麼,說他偷摸翻入宮牆,被夏侯孝的人撞見了。她何時見過夏侯孝?那時起蕭弋舟心頭便有這樣一個疑慮。
從夏侯孝口中聽到那些汙言穢語之時,他下意識地惱羞成怒,拔劍殺人,而過後,在東方先生的勸說下,他冷靜了下來,冷靜之後,此事的前因後果,他已完全明白。
“軟軟,我不是生你的氣,只是你的夫君太小氣,你知道他。他同自己過不去。”
“他恨自己無能,當年保護不了你。”
“他也恨自己,明知道夏侯孝所言是假,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妒忌,傷了你。”
周遭靜謐得只剩下燭火被一縷風撲滅的聲音。
屋內陷入了一團黑暗。
“軟軟,我從來不是什麼好人。你第一次在平昌認識的蕭弋舟不是我,第二次才是,對你壞的、擁有變態佔有慾的,恨不得將你每一寸都完全佔有的,才是。你將我想得太好了,我也只是一個平凡自私的男人而已,同那些跪倒在你石榴裙下祈求你憐憫的男人並沒什麼不同,男人的劣根性就是這樣的,自私而卑劣。所以我,我……對看了你身子的夏侯孝做不到大度。”
“從第一次上戰場以來,我勝了無數戰役,大小不計,俘獲了許多敵將,可從來沒有像對夏侯孝那樣,不顧激起民怨、不顧軍威官聲、不顧後果代價地將人就地殺死,又將他倒懸曝屍……我心胸狹隘,我無比介意這件事。以後,我儘量不會了……”
“若易地而處,你會介意麼?即便相信,也會介意麼?”
嬴妲沒有說話。
她彷彿已經睡著了,恬靜而安謐,四周悄然無聲。
他闔上了雙眸。
“軟軟,讓我抱著好不好?”
他試圖再度將手搭上去,這一次嬴妲沒有為難他,她真的已經陷入了夢中,蕭弋舟試探了一下,內心無奈之中又有些荒謬地感到辛酸,他搭過手來,將嬴妲柔軟的身子籠入了懷中,臉貼在她的溫軟如雪玉般的後頸肌膚上,感受著那一股幽幽甜香竄入鼻中,喚醒他全身正陷入沉睡的安逸和舒適感。
蕭弋舟戒備心重,能在床頭綁上匕首,也容易驚醒,嬴妲起得早些,幾乎是她一動,他便清醒了,醒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信手扯開了紅羅帳,日光穿透軒窗,映入羅帷,將清早甦醒的小婦人的奶白肌膚烙上燦亮的黃印,她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只顧去照顧兒子。
蕭弋舟忙翻身跪坐起來,替她搭把手。
事實上初為人父的蕭世子在給兒子換尿布這事上幾乎只會幫倒忙,兒子並不像戰場上訓練有素、吃苦耐勞的將士們那樣聽話,指東不敢打西,他反而天生反骨,非要與蕭弋舟對著來,他脾氣上來在他屁股上抽了一記,嬴妲看了心疼不已,將礙事兒的男人推下了床,自己來。
遭到母子倆的一同嫌棄,他只好尷尬地在一旁看著,接受嬌妻時不時讓他遞衣裳的命令。
說起來女人大多有一種做母親的天性,嬴妲以前包紮傷口能包得其醜無比,生了平兒之後,換尿布,為兒子穿衣這事上卻做得很熟練,彷彿已生過幾個孩子一樣。
他平靜地看著嬴妲的側臉,欲言又止。
想問一聲,你還生我氣麼。卻沒有問出來。
周氏從外頭走了進來,一面走來一面大喜過望地說道:“世子。稟世子,侯爺與夫人都到了。”
連正為孩兒穿衣的嬴妲都是一頓,蕭弋舟蹙眉道:“一道來的麼?”
“不是,”周氏道,“正撞上了,夫人從西城來,侯爺從東城來,正在門口呢。”
蕭弋舟看了眼嬴妲,“我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