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些鬼話?”
“那些話半真半假; 他應當將信將疑。”伽羅覺得愧疚; “是我出門時大意,忘了戴上帷帽,給殿下添麻煩了。”
“處理得很好; 不算麻煩。”謝珩沉吟片刻; 竟然親自斟茶遞給伽羅。
伽羅頓有受寵若驚之感; 捧著茶杯; 詫然望他。
謝珩端坐椅中; 目露讚許,“你誤打誤撞,或許能幫我個大忙。”說罷起身出了廳門,召來戰青囑咐安排。
沒過多久,方丈手捧裝了畫軸的錦盒,小心翼翼走來。
觀書廳內有方紅木長案,他擱下錦盒,從中取出畫軸,“殿下要找的,應當是這幅鳳棲梧。這畫在寺中藏了百餘年,前後取出不過十回。十年一遇,非有緣人難以得見。殿下既能說出畫中所繪,難道是見過它?”
“是她見過。”謝珩指向伽羅。
方丈便含笑問道:“檀越是何時見過?”
“七八年前了。也是在這間藏經閣裡,那時候我跟孃親來寺中進香,大師與我孃親談論佛法,還帶她觀看閣中藏書,看了這幅鳳棲梧。”伽羅瞧見那捲軸上的明黃絲帶,微微一笑,“這絲帶我還記得,上面有幾個奇怪的字,我不認識。”
方丈動作微頓,詫然望著伽羅,“檀越莫不是武安侯府的千金?”
“方丈好記性!”
“自貧僧主掌藏經閣,此畫就只為令堂取出過,當時景象,歷歷在目。那時檀越年幼天真,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方丈感嘆,將那副畫軸緩緩展開。
絲帛繪就的圖畫,因年代久遠,顏色稍有變化。那帛的材質卻與大夏所用的稍有不同,雖經數百年,瞧著卻無破舊損壞之感,上頭的鳳凰棲於梧桐,雙翅鳳尾皆用墨綠、金色為主,夾雜朱紫之色,華麗繁複。鳳凰似在俯視世間,神態逼真,眼眸栩栩如生,一眼望去,宛如神靈降世,悲憫而高貴。
伽羅曾將那長命鎖的鳳凰翻來覆去看過千百回,而今對著這幅畫,心中竟自湧出感動。
“就是這幅……”她喃喃,看向畫中題跋。
她記得並無偏差,上頭確實有題跋。隨同原畫寫就的是種陌生的文字,繁複卻簡短,她生平從未見過,更不知其涵義。隨後是數方收藏的鈐印,末尾留空處,蠅頭小楷端端正正,是百年前一位書畫名家,簡略評點此畫技法及來歷,說此畫是他遊歷時偶遇高僧,機緣巧合之下所得。那高僧于山崖間圓寂,託付此畫,他老來向佛,遂捐入寺中。
這點內容,幾乎毫無用處。
伽羅下意識看向方丈,“那種奇怪的文字,方丈可認得它嗎?”
“檀越不認得?”
“從未見過。”
“貧僧也不知其含義。”方丈道。
伽羅失望之極,手指摩挲畫卷的象牙軸,對著那滿目悲憫的鳳凰出神。
有種猜測呼之欲出,她卻不敢確信。
旁邊謝珩遂道:“方丈見識淵博,雖不知其含義,可知它是哪裡的文字?”
“殿下可聽說過阿耆?”
“阿耆?”伽羅與謝珩異口同聲,旋即面面相覷。這個名字,謝珩是從典籍中看到過,伽羅卻是從孃親幼時講過的故事裡聽到過。孃親來自北地,雖然從未提過是哪國人,卻對北地風物掌故十分熟悉,於各小國部落的變遷亦知之甚多。
彼時伽羅年幼,對故事充滿好奇,當時聽得津津有味,過後能認真記住的,卻不多。
阿耆是讓她印象最深的。
據孃親所說,四百年之前,在西邊的玉山一帶,有國名阿耆,東西八百餘里,南北千餘里,比起南邊的富饒廣袤,佔地當然不算廣,但在北邊眾多小國中,卻是最繁榮的。玉山中蘊藏金玉寶藏,國人引水為田,因商人往來,市貿熱鬧,積聚財富甚多。
阿耆綿延百餘年,因王室漸漸衰微,卻坐擁無數財富,逐漸被周邊部族覬覦。
兩百餘年前,阿耆王城被佔,舉國男女幾乎都死於戰爭,由此滅國。
伽羅還記得孃親說起這些故事時的神情,哀傷又迷惘,每回講完,都會獨自出神。
許久未曾觸碰的記憶漸漸被這圖畫勾動,伽羅甚至想起,孃親曾說阿耆國人篤信佛教,崇拜鳳凰。因當時阿耆與東南的楚國接壤,國中多用楚國文字,唯有巫祝會用特殊文字記事,晦澀難懂。
阿耆滅國後,巫祝之術漸漸失傳,這種文字大抵也湮沒無存。其後疆域數番變遷,阿耆的國土大半被胡、涼及周邊部落所得,還有極小的部分落入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