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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母也有那樣一雙眸子,頭髮略卷,容貌與淮南的女子截然不同。這些年裡,父親雖然半點都不肯提起孃親的過去,但聽外祖母偶爾提及,母親的身世似乎頗為神秘。

然而伽羅所能知道的,也僅止於此。

外祖母固然時常對著她出神,偶爾還說些她聽不懂的話,卻並未透露過旁的資訊。每回伽羅想要追問得更深,她便閉口不言。問嵐姑時,她也是毫不知情。

這讓伽羅愈發忐忑困惑,隱隱覺得害怕。

心神不寧的等了一個時辰,忽聽窗外響起扣門聲,原本坐在繡凳上的伽羅霍然起身。

嵐姑快步過去開門,外頭站著的是晌午救了伽羅的女侍衛嶽華。

“殿下請傅姑娘過去,有要事相詢。”嶽華拱手,神情冷淡。

伽羅不敢怠慢,隨她過去,屋內只有謝珩和韓荀二人。

伽羅施禮拜見,謝珩命她起身。

屋內氣氛凝滯沉悶,明亮的燈火下,謝珩的神情格外嚴肅,目光射向伽羅,是舊日熟悉的鋒銳冷厲。他的手中握著那把鐵扇,漆黑的扇柄觸目冷硬,襯著墨色外袍,令人肅然。伽羅甚至留意到,他袖邊的雲紋上浸了幾滴血跡,將墨色沁得更深。

是方才審問那些西胡人時,謝珩親自動刑了嗎?

伽羅心中突突直跳,看到他沉著臉踱步過來,在她跟前駐足。

“派人捉你的是西胡王室。”

冷淡的聲音灌入伽羅耳中,她愕然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目光。

“北涼的鷹佐、西胡的死士,傅伽羅——”謝珩審視而猜疑,緩緩抬臂,扇柄抵在伽羅咽喉處,“背後情由,從實招來!”

扇柄冰涼,力道比東宮的那次試探重了許多,令她呼吸微滯。

議和事關重大,今日水邊激戰,固然擒了西胡人,謝珩也損了數名侍衛。內外交困,北涼所謀不明,西胡如鬼魅隨形,情勢撲朔迷離,他的懷疑日益深重,鷹鷲般的目光緊盯著伽羅,似要透過那雙眸子將她看穿。

伽羅不自覺的握緊了手,藏入袖中。

“民女也很害怕,但確實不知背後情由。”她眼神誠摯。

謝珩眸色更深,扇柄抵得更重。

伽羅不敢往後躲,眸中浮起哀求。她本就生了極美的容貌,那雙眼睛明亮而有神采,燭光下,瞳孔的微藍如同晴日水波。此時其中滿含懇求驚慌,楚楚可憐。然而她卻什麼都不肯說,即便事關重大,她還是半個字都不透露。

謝珩臉上怒氣陡盛,厲聲道:“韓荀!”

“遵命。”韓荀立時應聲,看都不看伽羅,自旁邊取了個黑色的包裹,在長案上鋪開。

伽羅呼吸滯澀,抬眸時便見謝珩臉色陰沉,如暴雨欲來。垂眸是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彷彿極力剋制怒氣。

窗外風聲漸厲,韓荀迅速走出屋去。

“砰”的一聲,謝珩手中鐵扇飛出,擊得門扇倏然閉合。

亦如重錘敲在伽羅心上,讓她胸腔中難以遏制的咚咚跳了起來。

謝珩一言不發,猛然伸臂攬住伽羅,將她困在腰與手臂之間。他本就生得高健,比十四歲的伽羅高出許多,手臂如鐵箍般制住伽羅,稍一用力,伽羅便雙腳離地。旋即他大步走向長案,手臂勒得伽羅身上疼痛,顯然是怒氣勃發。

長案上堆著文書,謝珩揮臂將其掃落,隨即將伽羅丟在案上。

伽羅眼角餘光瞥過去,便見桌上擺著十數枚細長的鋼釘。

她背靠長案面朝謝珩,猛然想起民間傳聞的種種酷刑,臉色霎時變了。

謝珩怒視伽羅,看到她滿臉驚慌,如同弓箭下無處可逃的小鹿,眼中霧氣漸濃,漾起水波。去取鋼釘的手不自覺的緩了稍許,隨即深深皺眉,單手翻轉伽羅,令她趴在案上。

一枚鋼釘猛然甩落,錚然釘在伽羅面前,離她的手指只差分毫。謝珩俯身將她困在懷中,連呼吸都似帶了森然寒意。

伽羅嚇得心驚膽戰,目光看向鋼釘,甚至能嗅到混雜的鐵鏽味與血腥味。

作者有話要說: 謝珩你想幹什麼~!!

☆、007

屋內的燭火不知是何時滅了幾支,顯得昏暗而陰沉。

伽羅渾身控制不住的戰慄,背後卻被謝珩單手壓著,動彈不得。她心中恐懼之極,知道謝珩此時盛怒異常,又有對高家和傅家的仇恨在,什麼狠辣手段都使得出來。她當然害怕,嬌滴滴的養了十四年,除了險些在水中喪命的那回,何曾受過這等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