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這件事宣揚出去;說不定那些有頭有臉的名畫家都認識他或是這照片上的女人,只有拜託我們這樣的下層平民畫家,他們才能避人耳目……”
“那他是怎麼找到您的呢?”我打斷了媽媽的連篇浮想。
“一個星期天的早上,在我賣畫的集市上認識的,我猜他去那裡就是為了尋找一個不知名的畫家,看了我的畫以後,他就提出要我為他畫這個相片裡的女人。”
“嗯,算他有眼力,看出您不凡的繪畫才華,”我的好奇心愈發重了,“那您沒去過他家嗎?”
“沒有。每次都是他來集市的攤位上找我;拿到相片以後,也都是他打電話聯絡我,詢問一下畫作進度什麼的;有時為了畫得傳神,我問他關於這個女人性格、愛好之類的問題,每次他都說:‘不該知道的不要知道,該知道的自然會讓你知道。’你說,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驚天大秘密呀?”
“那我們就把這個秘密找出來,狠狠敲他們一筆吧!”
……
關於這個話題,我和媽媽總是說著說著,便嘻嘻哈哈笑作一團。
不過,這已經是以前的事了,自從考試失利以後,我便沒再笑過,對這幅畫也漠不關心了——事實上,我對一切人與事都變得麻木而漠然;只是,偶爾想起你,心裡有種刺痛。
所以,當那位名叫山口明德的老人來家裡取畫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然而,剛走到玄關,他就一眼認出了我:
“啊!是你!你是那位亂闖別人家裡、大喊大叫的小姐!”
我看著他,記憶中的影像與面前的老人重合了。
“您是——您是——流川家的管家?!!!”
他的臉上掠過一陣驚異的神色。
“怎麼?你們認識?”媽媽奉上茶水,好奇地問。
山口管家沒有說話,只是走到客廳仔細看了看那幅完成的畫作,滿意地點了點頭;然而,轉過臉來的時候卻一臉凝重:
“千與女士,”——千與千尋,這是媽媽現在用的藝名——“請您遵守保守秘密的承諾。”
“我會的。”媽媽不卑不亢。
“很好。這是餘下的一百萬日元。”他把一個厚厚的、潔白的信封放在桌子上,然後用手指著我,“現在,我想請這位小姐跟我去一個地方,我有些話要單獨和她談。”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媽媽警覺起來。
“沒事的,媽媽。”我佯裝輕鬆地笑笑,“我認識這位管家,很快就會回來的。”
山口拿起畫作和相片,一言不發地走出屋子。我跟著他上了門口停著的豪華賓士——就是上次送我們到學校的那輛車子。無意中瞥了一眼後視鏡,卻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天啊,這是我嗎?凌亂的頭髮、憔悴的臉龐、浮腫的眼睛、消瘦的雙頰……——如果不是鼻樑上那幅大大的黑邊眼鏡,和上次留給他太深刻的壞印象,相信山口管家根本就認不出我了。
考完試後的我,被憂傷和失望改變了許多。
似乎開了好久,車子終於停了。不出所料,在我面前的,果然是——
你家那幢白色的建築。
23
——我一直覺得,
你是一支射入我心裡,卻折斷的箭。
若想拔出,必然鮮血淋漓,
而我的心,
也會在這場大出血以後,死去;
若就這麼留著,斷在裡面的一半,
卻總會在每一個細微的瞬間,伴隨著我的心跳,
讓我清楚地感覺,
隱隱的疼痛。——
“白羽,接受現實吧。”中村握住了我的手,“你忘不了他的。他就像……就像這個傷痕一樣,將永遠跟著你。只不過,他給你留的傷口,在心裡……”
他摩挲著我左手指上的一個細長的疤痕——雖然過了許多年,它的顏色也淡了許多,卻仍然清晰可見。我看著它,不能不承認他說得很對。
那些曾經鮮血淋漓的傷口,即使癒合,仍然會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也許,在某個陰雨的傍晚,還會隱隱作痛……
諷刺的是,即使這個我手上的傷痕,也烙印著關於你的記憶,更何況,是心裡的那些傷口……
跟著山口管家走進你家的玄關,一眼望去,我便被屋裡的富麗與華貴嚇呆了——那簡直比我童年記憶中的宮崎美黛家還要氣派豪華。【炫】恍【書】然【網】間,我彷彿置身一座王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