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撿了陌生人在身邊,他也只是叫臣下審了幾句就作罷。
身後有薄棉衣披上來,這姑娘打從到此,就埋頭針線,原來是趕著初冬,給我做件衣裳,我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只任由她將衣服搭在我背後,細密平整的針腳,輕柔溫暖。可你知道嗎?我多希望,你拿個胡亂縫上的袖口,再繡個不堪忍睹的玩意來糊弄我,好過在無盡的猜測探試中,慢慢失了信念……
“我往後叫你燕兒好不好?”,她不識字,也不肯識字,任憑我說過多少次,教她唸書識字,可她就是不肯動筆。
但凡瀾兒所擅長,她全然不知;但凡瀾兒不擅長,卻是她所拿手。幾次想遣她離去,話到口邊,卻仍是猶豫。我不敢想,也不願再失去;可我最怕的,是美夢一場終成空,誰將情絲寄前塵,空惹心事夢成殤……
“十四爺,兩位阿哥在門外候著……”,太監俯身奏報,才想起明兒個是下元節,每逢大小年節,兩個兒子才得准許來見我一面。
“兒子給阿瑪請安,近日可安好……”,弘明不時輕睨坐在一旁的燕兒,他總是戒備和提防,太多的波折坎坷,讓身為嫡子的他看待世事已近乎漠然,生怕父子兄弟再沾染是非。
“阿瑪,我跟您說……”,皚皚躲在弘明身後給我請安,眼睛裡都含著笑,四哥給了他正紅旗都統官職,隔三差五不在京城。這孩子是恣意妄為的性子,就連之前他額孃的十年忌日也未曾回京,卻在隔天獨自上山去祭拜,理直氣壯的吆喝說,只要惦念之人常記掛心間,就不必在乎虛妄俗禮。
他年少時,名義上與我同被圈禁,卻時常被留在宮中,亦或是獨自在幾位叔父家寄住,少人關愛教管,近幾年愈發妄為,上天入地全憑他自己心意。他眉目神情愈發像滺瀾,揚眉淺笑常常令人望之失神,錯以為滺瀾還在身邊。只是脾氣秉性又與他親孃相差太多,成日裡滿不在乎,嬉笑人間。
侍妾不知收了幾房,處處留情,看他才是活脫脫的隨風,隨處風流的風……
“阿瑪,我前日裡去江寧辦差,順道探望舅父,他問您安好。也去了餘杭額孃的家,江南到底人傑地靈,我認識個姑娘……”,皚皚離我近在咫尺,笑嘻嘻的講述他的浪蕩史,頂著他那張和瀾兒太過相似的面容。
我一言不發,只覺得手癢難耐,琢磨我是現在一巴掌把這浪蕩子打出去,還是等他說夠了,再讓我打個痛快……
這孩子現如今是都統,好歹也是手中掌管一旗的軍政大事,只是全然不見他有半分正經。年紀也是二十五、六歲了,個子見長,脾氣卻還頑劣不堪,怨不得瀾兒從小就叫他小小豆苗,當真長不大,果然是小小豆苗。
看他得意洋洋,灑脫不羈的樣子,又覺得下不了手去教訓,孩子寄人籬下幾年,終歸受了多少委屈,脾氣執拗任性些,也沒什麼大礙。只覺得憐愛,忍不住就笑出聲來…。
我這一笑,不知為何,惹的坐在一旁的燕兒也笑起來,她不好意思,就背過身去笑。弄得皚皚神情古怪,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
“阿瑪,您近來倒看著心情還好,是不是看上新人了?要納妾了?”,皚皚脾氣楞,誰知他又突然蹦出胡言亂語,弄得弘明驚愕不已。
“胡鬧!口無遮攔!”,弘明怕我責罵他弟弟,趕忙將皚皚拽起來,藏在身後,卻轉頭將脾氣撒在燕兒身上。“姑娘,眼下我們父子有家事商議,勞煩姑娘迴避……”,他鐵了心認定燕兒身世來路可疑,對她頗不以為然,言語間也生硬不客氣。
我倒是也有心看這來路不明的燕姑娘如何應對,她也不氣惱,只掩口輕笑,滿眼寬容,歪頭望了望弘明,像是在笑他孩子脾氣,竟讓弘明窘迫不自在起來。
“阿瑪,兒子覺得,這姑娘……”,弘明果然是介懷,周遭的細微變化都令他芒刺在背,倒讓我念起,當年瀾兒的囑咐,這幾個兒子,唯弘明是可託付的脾氣性子。
“好了,哥,阿瑪要是想納妾,輪不到兒子來阻攔。況且,我知道阿瑪為什麼看上那姑娘,因為啊,你看……”,皚皚從身後攬住他哥哥,湊到近前調笑,他口中要說的話,我們三個彼此心知肚明。
“你住口!休得把她與額娘相提並論!”,弘明確實認真,沒說幾句,他自己先氣不平,倒看的我想笑。
“我沒說啊,你自己說的!”,可惜小兒子調皮,戲弄他哥哥沒夠,眼看弘明惱了,還在拱他火氣。
“好了,這姑娘是我撿來的沒錯,憶起舊人也沒錯,可納妾的事兒,從長計議,眼下,我是沒這個打算,你們也不必再胡鬧。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