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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部分

九哥被監禁,吃穿用度都以犯人之例,正值酷暑,蠅蛆遍地。念及此,哀嘆九哥自幼養尊處優,人又講究,極愛整潔。如今,怎會受得了這樣的折磨?果不其然,傳言九爺病弱不支,不省人事;而看守人員,根本不請醫生調治。

我們兄弟一場,想是,離別在即了……

九嫂的信,輾轉很久才到我手上。

她隨九哥身旁,顛沛在外,與滺瀾又是至交;故而,滺瀾離世的訊息,一直將她隱瞞。本就境遇艱難,何苦再惹她傷懷。

誰承想,她信中只有寥寥數行,卻是道不盡的辛酸苦淚:

“開到荼靡花事了,牡丹花凋零的那天,我夢見瀾兒來和我道別。雖是夢中,她勸慰我,因緣起伏,總有再會之時,可我難免傷心,醒時,淚染衣襟。今時今日,事過境遷,往日繁花,似夢境一場。嘆人世悲涼,我自知亦不久矣。十四弟,前路漫漫,各自珍重……”

八月二十七日卯時,先帝九皇子胤禟腹疾卒於幽所,革去宗籍,除名玉牃。

當夜,九福晉吞金,殉,未留隻字片言……

繁花如夢,荼靡事了。

後來的後來,不知過了多少歲月,外面,再沒有故人的訊息傳來了,一切歸於沉寂,只留我,獨自落寞而活,心如死灰。

雲弄影

黃粱一夢已十年,當年滺瀾舍了自己壽數,送我的通靈古玉,從未離身,當真她許我個長命安康。

漫長的孤寂將人吞噬,壽皇殿前看四季,偶然的動靜,就只剩下淺香陰沉臉色,和早已疲憊不堪的惡言譏諷。

瀾兒的十年忌日,皇上施恩,準我去黃花山祭拜。墳草枯榮更迭,輾轉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當真,千里孤墳,無言話淒涼。

‘十四,我會陪你看盡人世間的風景’;可到底,你留我獨活世間,虛耗年華。

她說,許過的承諾,絕不食言,會陪我看盡世間的風景。讓我等她回來,不許胡鬧妄為,讓我安心等她回來,不讓心意都付諸流水。她還說,我是她心中的大英雄,多少坎坷,全是過眼雲煙,讓我答應她,今後要堂堂正正活下去,等著她回來……

言猶在耳,銘心刻骨,我忍受孤寂,等你十年;十年裡,多少羞辱苦痛,我眉頭都不皺一下,只為守著你的承諾,可你,到底在哪?

我已然,等的快要忘記塵世的摸樣。

弘明伴我祭拜他額娘,他依舊沉默溫和,眉目清秀,神色寧靜。因我的緣故,累他陪我圈禁不少時日,卻從未聽聞他露出半句怨怒之言,只溫和淺笑,淡漠自在。脾氣秉性像極了瀾兒,不貪妄、不嗔怒、不惡言、不憎恨,自有隨意超然的氣度。

回程的時候,沒再讓他跟隨,太久沒縱馬馳騁,已然快要忘記怎樣握住韁繩。田野林間,風聲呼嘯,徐徐在耳邊擦過。恍如一瞬間,我又回到了聖祖康熙朝,依舊隨性灑脫的十四皇子胤禎,鮮衣怒馬,少年得意。牽著我心愛的人,遠離人群,在郊外的桃花源,哄她喊一句我的名字。

可如今,胤禎是忌諱,名字成了奢望,功名消散,摯愛痛失;前塵過往,轉眼一夢黃粱。

郊外山下集市人聲噪雜,此情此景,恍若隔世,不覺失神。待到回過神,卻已是嘶鳴陣陣,馬失前蹄,險些將人甩下馬背,忙將韁繩調整,好陣子才將馬安撫下來。身旁侍衛見此情形,個個戒備異常,未等我開口,卻已是有人跳下馬背,橫刀將面前不遠處的兩人攔住,厲聲審問。

走上前,才看見侍衛刀下的泥土路上,坐著兩個人,滿臉汙穢的孩子,和一個透過侍衛佩刀,抬頭打量我的姑娘……

集市中村人漸漸圍攏過來,見我們的服色馬匹,都嘆言這姑娘衝撞了權貴,怕是要惹上禍端,個個面如土色,靜觀其變。

“十四爺,這兩個村人在路間亂闖,驚了您的馬,您看……”,侍衛雖身負監視看管之責,可近年來的相處,頗為融洽,言辭間恭敬有加。

我坐在馬上朝下望,滿臉泥汙孩子瑟瑟發抖,哭個不停,姑娘一言不發,卻撫著孩子的頭,笑的粲然,不時抬頭將我打量。

這雙眼睛,像極了一個人,靈動澄澈,戳在我心口上,久久難言。

‘你怎麼能在這兒騎馬?’,記憶深處,清音婉轉,小小的姑娘,氣勢奪人。‘這是大清朝的土地,我願意在哪兒騎就在哪兒騎,你管得著嗎?’,堂堂皇子,豈能示弱,不過一介草民,何來如此大的威風。

可惜,眼前的姑娘,不過陌路,她不是我的瀾兒,不會義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