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產出各種搶手的絲綢,為國家生產大量的換匯產品,這是他們希望看到的結果。你好好想一想,在國內到哪裡找我們這樣廉價的勞動力?在紅州做小工一天也有一塊二毛錢的工錢,而我們這種勞動力的成本大概每天四五毛錢,織出來的綢子都出口到日本去了,換回來多少外匯?真是便宜到底了。”
“聽說監獄財務科搞成本核算時,有一欄是犯人的假定工資……”
鐵戈打斷大腦殼的話:“所謂假定工資就是監獄永遠不會發,犯人永遠也領不到的工資,談它何益?”
“鐵戈,我說你有沒有頭腦?什麼事都要問一個為什麼。我們到這裡來是做什麼的?是勞改。勞改勞改,勞字在前,改字在後,到了這裡都必須勞動,然後才是改造。為什麼不叫療改呢?怎麼可能一邊療養一邊改造?所以是勞改而不是療改。知道判決書是什麼東西嗎?”
鐵戈道:“判決書就是定罪的法律文書,這也不知道?”
大腦殼搖搖頭否定道:“錯矣!到這裡來的人不見得個個都有罪,你難道認為自己有罪嗎?對於我們這些無罪的人來說判決書就是賣身契,我們就是最廉價的勞動力,搞清白了吧?”
鐵戈大笑道:“狗日的大腦殼,你那個腦殼為什麼這樣大?我現在找到原因了,你成天光想這些東西,活活地把腦殼憋大了。不過你這腦殼真的好用,硬是能夠把判決書和賣身契這兩種不搭界的概念扯到一起來,所以才有假定工資這一說。老鐵我不得不服。哈哈哈哈……”
有分教:
七年牛馬走風塵,肝膽赤誠警後生。
交淺言深三月半,此間自有義中人。
正是:說遭遇大同小異,講酷刑駭人聽聞。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89。…第八十九回 驚詫莫名慶父亦有榮譽感
第八十九回
驚詫莫名慶父亦有榮譽感
虛心請教鐵戈提出新建議
話說經過幾個月的勞改,鐵戈已經基本上適應了監獄生活,完全融入到了這個特殊的群體當中。他認識了中隊所有喜歡向幹部彙報的“包打聽”,也懂得了如何不讓這些“包打聽”們從自己身上撈到任何可以彙報的東西,有時甚至借開玩笑之機猛搓“包打聽”,所有這些人對鐵戈也是敬而遠之,輕易不敢招惹他。凡是有鐵戈在場的地方“包打聽”們根本不敢往前湊,這種有趣的現象很快就被其他犯人發現了,大家都戲稱他為“避蚊劑”,對他更加敬重了。
反革命隊有很多犯人看過不少書,他們給別人取綽號或罵人都很藝術或非常文雅,一般不會像刑事犯那樣直通通地罵人。五隊有兩個人一個叫陳克非,一個叫左萬應,是五中隊著名的包打聽,這兩個人經常到幹部那裡彙報其他犯人的言行,大家對他們恨得要命,遂取名為“慶父”。這樣的綽號在刑事犯隊裡不可能產生,因為那些小強盜們不知道慶父一詞典出何處。
列位看官,“慶父不死魯難未已”出自《左傳•;閔公元年》,說的是春秋時期魯國公子慶父野心勃勃,先後派人殺了兩個國君,一再製造魯國內亂。當時有“不去慶父魯難未已”的說法。
五隊的人把陳克非、左萬應稱為慶父,可見這兩個人是頭上一拍腳底流膿的壞傢伙。陳慶父在大腦殼的三工段,左慶父恰好在鐵戈所在的十工段。鐵戈剛分來劉武漢和郭喜生就悄悄地跟他打了招呼,要提防本小組的左慶父,否則是要吃虧的。
鐵戈在廠裡時就對陳達、徐懷青、古建華等人說過王為仁是裝置廠的慶父,這個典故他早已熟悉,所以對左萬應他是加倍提防。而左萬應自從鐵戈分到十組後,也不與鐵戈打交道,只是暗中觀察這個新來的大塊頭。透過自己的觀察以及別人對鐵戈的評價,他覺得最好不惹鐵戈為妙,並且想辦法主動接近鐵戈。
七七年正是全國人民大幹快上的時候,當時社會上各種物質極度短缺,都是賣方市場,手裡擁有物資大權的人全都成了大爺,有權的單位可以透過上級的一紙公文調撥計劃物資,鋼材、水泥、汽車、吉普絕對是搶手貨,誰能拿到指標誰就能發財。而省模範監獄急需的粘膠人造絲很難採購到,監獄的採購員透過各種關係好不容易購進了一批質量很差的粘膠人造絲,還得到監獄長的表揚,不然的話整個監獄的生產就要停止,這卻使得六至十二工段織羽紗和蠟線綈的擋車工叫苦不迭,經線老是斷頭、絞糙,人們不斷地停機處理事故,這在車間裡叫“開不響”。
前一段時間鐵戈還能十分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