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石碧藍的天,餘下的便是漫山遍野的紅。
那紅,如此純正濃烈,幾乎讓他也在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然後,是歌聲。
陌生的曲調,清麗中帶著淡淡的哀傷,少女的聲音清澈空明。一瞬間,似乎整座山都靜了下來。
將離不由地放輕了腳步,慢慢地走向她。
雪色襦裙蓋過她的腳面,在青黑的石頭上鋪展開來。她一身純白,除了長長的黑髮竟然毫無雜色。
她閉著眼睛,只是忘情地將自己投注在歌聲裡,絲毫都沒有注意到將離的出現。
空山幽谷,紅葉如火,白衣清歌。
眼前的景緻哪裡還能說她是個人。
將離看著那個絲毫沒有發覺他的到來,只是兀自清唱著的少女。
山裡的花樹,或是泉水的精魂……嗎?
將離看著那個少女,須臾不曾移開過他的目光。
明明是些荒唐的念頭,但是將離卻突然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正因為是山中的精魄,所以她才不會做出那種事來不是嗎?
就算被人世汙濁浸染出了人的情緒,清冷純淨卻仍然是她的本質……嗎?
一曲已畢。
少女終於慢慢睜開眼睛。她轉過身來,看見將離只是淺淺彎起唇角,露出一抹清淡到幾乎不存在的笑。
“來。”於是不由得,他向她伸出手。
少女似乎並不意外,只是將手放在他攤開的手掌上。
他首先感覺到的不是柔若無骨纖白細軟之類,而是冰涼。
那手,涼得好像山裡的風和池中的泉,全沒有一絲活人的溫軟。
愈發地……不像人了。
如果她真的不是人。那麼抓住她,是不是可以實現他的心願?
少女從石頭上走下來。他乘她姿勢不穩的時候一拉,少女果然踉蹌著跌進他的懷裡。
他伸手,環住她的腰。她的身子柔軟纖細,帶著些許清冷的香,還是涼的。
為什麼,明明圈進他的懷裡卻依舊沒有實感。
為什麼,她明明倚在他胸前,卻依然覺得她隨時會化成流螢消失不見。
將離低頭。
少女纖長的睫毛輕顫著,然後慢慢抬起眼來看著他。
那雙杏眼裡,他可以看見藍天白雲,看見漫山紅葉,卻惟獨不見他的影子。
心一陣緊縮。
他是不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到她?
“張貴去賭錢,是不是你做的?”
少女終於開口,聲音裡隱隱飄蕩著一絲情緒。但是將離無論怎麼仔細辨別,卻仍然看不清楚。
他該怎麼回答?
一瞬間他甚至開始猶豫起來,但是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
少女眼睛一亮,突然柔柔地笑起來。她湊過去,唇輕觸上他的唇角,“謝謝,我很高興。”
只那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少女瞬間鮮活起來。她的杏眼依舊舒潤靈秀,卻清清楚楚地出現了他的影子。
不由得勾起唇角。
抓到了。
水榭
靜園。
水邊到底是涼些。別的地方白天還是熱,只靜園水池邊才有了些仲秋的涼意。葉裳容身子向前傾著倚在欄杆上。她微微仰起脖子,半閉著眼沐浴在溫暖明亮的日光裡。涼風過處,細紗披帛輕舞著,彷佛會突然脫手飛去。
“葉大小姐今天怎麼過來了?”她身後突然傳來劉啟文的聲音。他大病新愈,聲音裡還帶著幾分虛弱無力,而語調怎麼聽都帶著些許不滿。
葉裳容回過頭,對著他甜笑,“三哥哥”。她的聲音自然中微帶著嬌憨,只是將她許久不見的喜悅清清楚楚地表達出來,倒是對他的不滿毫無察覺一樣。
自她不用再替老夫人跑腿後,靜園這邊反倒來得少了。她並不是突然想起來要避嫌,只是忙起自己的事情來就顧不上了而已。
劉啟文自然也知道,只一笑揭過。他轉而問道:“銀子找得怎麼樣了?”
葉裳容一轉眼珠,不止笑容愈發嫣然嫵媚起來,還帶上幾分得意,“還算順利。”。
如今她零零碎碎東拼西湊,只圖湊滿眼前的一百五十兩不顧將來,倒真是在“找”銀子了。而劉啟文這般問法,調侃固然是調侃了,卻也真的是瞭解她和關心她。
劉啟文見她這樣子,也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只是他的情緒向來輕淺,便是笑也不過微風輕拂,轉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