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光芒,那樣晶瑩剔透,除了有圭,那中央的黃色寶玉,還能是什麼?
只是,根據史書上的記載,黃色寶玉要在鴻王去世以後,在燁王的時代才從斷流的潼水裡被發現,隨後被製成了有圭——難道是史書上記載有誤嗎?還是鴻王得到它以後,先秘密藏匿了起來,外人誰也不知?那它又是如何去到潼水深處的呢?
我茫然地想著,好一陣子一動也不動。鍾宕還以為我受了重傷,嚇得手足無措,好一會兒才想到走過來扶住我。“對不起,家主……”他看到我大睜著眼睛,才勉強舒了一口氣。
“不是你的錯,”我拉回思緒,“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好象是地震。”鍾宕四下望望,有些拿不準地說道。也許只是普通的地震吧,聽說王京附近,最近小規模的地震頻繁了起來。總不會在王宮裡又有一塊地面坍塌,露出了和一千兩百年前一樣的坑陷吧。
來不及細想這些事情,我們很快回到客驛,收拾好東西,就駛離了王京。此後半個多月中,彭剛的經歷再沒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現。中央的黃色寶玉究竟下落如何,象一個刻意製造的謎團,一直存留在我的腦海中。
回到郴邑,劇謁親自到城門邊來迎接我。我望望他,想起在虛幻的未來,他將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偷襲郕邑,殺死了我的全家,心裡不禁大生厭惡之感。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因此對自己此刻的感受,多少感到有些好笑。
兩人並車進入郴邑,劇謁笑著問我:“你見到了雨璧?”我點點頭:“訊息傳得真快呀。”“這是震動天下的大事,”劇謁微微側過身來,輕聲對我說,“它將影響郴、彭兩國的命運,也將影響你的命運呢。”
我用疑問的目光望向他,他笑一笑:“手持神器,前往通好西伯,這樣的重任交給你,可見國君對你的器重了。此行順利完成了盟會,國君一定會大大褒獎你的。”聽了他的話,我不禁在心裡發笑。國君何嘗讓我以雲玦示人?就連派我前往彭國盟好,那也是忽犖和蒙沌為了使我見到雨璧,而透過深無終的口向國君進言的。這些內情,別說劇謁,連國君自己也矇在鼓裡。
我當然不能把真相告訴他,於是故意開個玩笑:“你在嫉妒嗎?”“哈,”劇謁乾笑一聲,“你的成功,在於國君的器重,而非你本身的能力,這種情況,我是不會嫉妒的。”“是啊,”我點點頭,“劇氏是郴國世襲上卿,你將來也會繼承上卿位置的,又怎麼會把我放在眼裡?”
對於我的話,劇謁卻搖了搖頭:“世襲上卿,能夠世襲多久?別看這個世界看似上下有序,萬世不變,其實在靜止的水面之下,暗流湧動,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和前進著。”我愣了一下,倒沒想到他會講出這樣一番帶有哲理的話來。
接近宮殿的時候,突然前面拐出來一列人馬。當先是兩乘輕車,車上甲士器宇軒昂,其後是十多名高舉著旗幟的錦衣衛士,簇擁著一乘張有白色華蓋的駟馬大車。乍見到,我還以為是國君出遊呢。
劇謁匆匆向我比個手勢,要我躲到旁邊的小巷裡去,然後他也跟了上來。我轉過頭,看到那列人馬浩浩蕩蕩地從巷外走過,隱約辨認出坐在華蓋大車上的,是一個頭戴高冠的年輕人。“那是誰?”此人的相貌,對於我來說相當的陌生。
“是公子揚,”劇謁笑一笑,“和你同名呢。他上個月才剛行過冠禮,國君立刻就把郕邑賜了給他。嘿嘿,雖然沒能當上世子,他現在可也得意得很呢。”
我愣住了——公子揚,郕邑,莫非此人才是將來的郕揚嗎?!空湯所顯示的未來果然是虛幻的,充滿了偶然因素,但這虛幻和偶然之中,是否也有相當多的真實和必然存在呢。原來他才是郕揚啊,剎那間,我感覺極為好笑,差點就在劇謁面前很不禮貌地大笑了起來。
但我臉上的古怪神情,還是被劇謁看出來了:“怎麼了,你也覺得這樣一個無知少年,錦衣高車,非常可笑吧。”“是啊,是啊,”我急忙掩飾自己的失態,“可是不管怎麼說,他是國君的公子。”
“還是國君最寵愛的公子,”劇謁“哼”了一聲,“國君本想立他為世子的,諸卿大夫全都反對,這才暫時作罷。可是竟然把富饒豐沃的郕邑賜給他——這是亂國的前兆,以後郴國不會再太平了。”
我笑著搖搖頭:“郴國以前可曾太平過嗎?”
※※※
進入宮殿,拜見了國君。國君似乎很滿意我的所作所為:“這樣一來,郴就是當然的東伯,素國再也不能和咱們爭了。深無終讓你出使彭國,原來有這樣的用意啊。他真是無上的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