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望了望那個又黑又深的坑陷——對比我所攀爬過的東方蒼槐的內部空洞,這樣十數丈,最多不過二十丈的坑陷,完全不會使我感到害怕。不過,在想起東方蒼槐的時候,我總免不了會想起在黑暗中那雙暗紅的瞳仁,那使我心驚的瞳仁,也使我頭痛手軟。
定了定神,我吩咐說:“取繩子來,越長越好。”軍中繩索總是不缺的,時候不大,士兵們就捧來了七八卷或麻編或藤結的長繩,接起來,超過五十丈長。我讓他們把繩索的一端栓牢在柱子上——那本是正殿的柱子,足有兩人合抱,正殿被焚燬了,這柱子也只剩下了不到三尺高——然後讓六七名士兵抓住繩索的中央,慢慢放到坑陷裡去。
我脫掉沉重的盔甲,卸下所有武器,只把血劍插在腰裡,然後往手心裡吐口唾沫,嘴裡叼著火把,順著繩索,慢慢往坑陷內部爬去。下面究竟有些什麼呢?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不會僅僅是一些世俗的珍寶而已。畏王朝歷代相傳的,應該是貴重的祭器、鋒利的武器,或者含有巨大威力的玉器吧。
想起玉器,我不禁想到從各方天柱上得來的那些寶玉了。現在多少有些後悔,不應該把寶玉全都交給鴻王的——雖然四玉齊集,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作用。七年了,整整七年了,我依靠自己的外交和軍事才能,終於打敗了鵬王的軍隊,進入天邑。而鴻王呢,他有近一半的時間隱居在祭祀的洞穴裡,研究那些寶玉,卻始終一無所得。
慢慢向下爬去,爬了七八丈深,四周已經變得很昏暗了。我從嘴裡取下火把,用左手舉著,往四下照了一照。坑陷很大,並且很深,我在火光內看到的只有虛無,在火光外看到的只有黑暗。
又慢慢向下爬去,爬了十數丈深,偶爾向下一望,似乎看到了堅實的地面。用火把一照,果然,下面丈多深處,就是土塊、瓦礫遍佈的實地。我吸一口氣,看準落腳點,“呼”地跳了下去。
抓住繩索計程車兵,大概察覺到了我的離去,開始大叫起來——雖然在我聽來,這聲音是如此的遙遠而微茫。我抬起頭,扯著嗓子喊道:“到底了,我先搜尋一下!”
舉著火把四下看看,什麼也沒有發現。別說這裡並沒有什麼寶物,就算有,也一定在塌陷的時候,被磚石、瓦礫給砸碎、掩埋起來了。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坑而已,雖然出乎意料的深邃,並且黑暗,到底下才發現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可笑威族計程車兵竟然不敢下來——鴻王這些年來,究竟是怎樣練兵的?
看起來,經過這麼多年的戰爭,威族已經習慣於依賴我和我彭族的武力了。這真是一件令人感到好笑的事情,也多少有些使人莫名地興奮。
我高舉著火把,又繞著坑陷的四周走了一圈,終於被我發現了一些新的線索。我抬頭大叫道:“有鍬或者鏟嗎?綁在繩子上順下來!”時候不大,他們就把工具紮成一捆,給我送了下來。包括一柄木鏟、一柄包銅頭的木鍬、一柄銅錘,還有一柄銅鎬——蒐集得還真是齊全。
我扛著工具,來到剛才在坑壁上發現異樣的地方,用銅錘敲了敲,聲音很空,這應該是一道石門。既然發現了新的通路,我也就不再猶豫,掄起錘來,一陣猛砸,把石門砸得粉碎,然後用鏟和鍬清出一條道路來。
其間,我又叫上面送下來三支火把和一甕清水。終於清出了道路,我左手高舉一支新的火把,右手按在腰間插的血劍上,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裡面是一條不長的甬道,左右都用帶有花紋的土磚砌成,地上鋪的則是青石。
走過這條不長的甬道,前面是一間丈半見方的小小石室。石室的鋪陳比甬道要精美得多,地上鋪著木板,四壁繪有彩畫。畫面的內容,無一例外是講述鵬王的祖先如何征服各國,建立畏王朝的故事。石室的正中央,鋪著一張質地精美的席子,席子旁邊有香爐,有水甕——象是為鵬王坐在此地禮拜和祈禱而準備的。可是他禮拜的,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呢?我向席子前面望去——
那裡是一張雕工精美的石桌,石桌上有一個玉質的架子——這玉通體雪白,沒有絲毫斑痕,真是天下難得的珍品,但在它物光輝的掩蓋下,我卻只是瞥了一眼,沒心思仔細觀察。是的,那輝煌美麗的東西,那鵬王禮拜的東西,就正在架子上面,彷彿有生命似的,靜靜地,耐心地等待著我的到來……
※※※
那就是它嗎?就是我正在追尋的有圭嗎?雖然我從來也沒有見過,雖然它那時還沒有經過琢磨,不是祭器的模樣,但我一眼就可以認出它來!
不,我沒有看到它,那是透過彭剛的眼睛看到的。那樣璀璨的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