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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對打的那個敵人明顯不是崇韜。還在京都擔任中朝官的時候,我有幸遠遠地見過大司馬崇韜數面,那傢伙身高體肥,肚子上脂膏足有一尺多厚,然而眼前這個敵人卻中等身材,臂長如猿,顯得頗為精悍。他右手持環首刀,左手握著一柄鉤鑲——鉤鑲這種武器並不常見,它和鎩一樣,都是隻許禁軍使用的利器。
和這敵人對戰的騎兵,明顯沒有對抗鉤鑲的經驗,我才看到他們雙刀來往,如同虹光流瀉,騎兵就被敵人用鉤鑲鎖住刀身,然後探前一刀砍斷了咽喉。見到此敵如此悍勇,立功之念瞬間從腦海裡消失,剩下的只有驚慌和膽怯。然而我才想駁馬離開,那賊發一聲喊,已經衝到了我的面前。
此人頭扎赭巾,上插白羽,身穿赭色禪衣、黑色褶裙,腰扎皮帶,下圍蔽膝,足登翹頭皮靴——雖然運動中看不清他到底有無佩綬,但這般裝束明顯是名武官,而非普通衛士。還好他不是普通衛士,衣寬袖大,行動不便,否則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一刀劈於馬下了。
我終究身披鎧甲,手挺長矛,胯下還有坐騎,比較客觀條件來說,比他強上何止十倍!必須利用這些客觀條件,阻擋他四五個回合,等到騎兵們跟隨過來保護,對方饒是三頭六臂,我也不用害怕了。心裡這樣想著,長矛同時刺出,要將敵人隔在外圍,不容他近身。
然而以步破騎,似乎正是敵人的拿手好戲,他看我長矛將到胸前,不慌不忙,左手鉤鑲一鎖,右手環首刀直切下來。“喀”的一聲,我就覺得手裡一輕,長矛只剩下了一個矛柄。匆忙中只得把矛柄奮力向敵人面門擲去,同時斥喝一聲,左手捏個訣,一道霹靂擊向那討厭的鉤鑲。
敵人將身輕輕一縱,輕易就躲開了我的雙重攻擊,還沒等我把腰佩的長劍拔出鞘來,他再度衝到面前,鉤鑲隨手一劃,割傷了我胯下坐騎的前胸,立刻皮開肉綻。我這才後悔自己以前為何沒好好練習騎術——戰馬悲嘶一聲,向旁一個虎跳,為放霹靂而鬆開馬韁的我坐不穩鞍橋,一個跟斗倒栽了下來。
這一下,我摔得七葷八素,難看無比,並且最倒黴的是,出鞘一半的長劍無巧不巧,竟然把自己的小臂給割開了一個口子——手腕上有護腕,大臂上有披膊,只有小臂防護最為薄弱。我自己也知道現在不是喊痛的時候,匆忙一個翻身掙扎著想要爬起來,耳邊卻聽得身後部下們一陣驚呼,隨即一道寒光閃過眼角,原來敵人的環首刀已經老實不客氣地劈了下來。
人到了這種千鈞一髮的時刻,或者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勇氣來,或者只知道閉眼,心說“吾命休矣”——很不幸的,從來就缺乏勇氣的我,偏偏屬於後一種人。剎那間,我閉上眼睛,徹底放棄了抵抗,但幾乎就在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來助你立功!”
猛然睜開眼睛,只見寒光在眼前一閃,竟然擦過髮際,劈到了地上。隨即敵人“哎呀”一聲,斜向栽倒在地。時機瞬間即逝,逝不再來,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個魚躍從地上直躥起來,狠狠一腳踹在倒地的敵人的腰眼裡。敵人呻吟一聲,一時掙扎不起,我匆匆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長劍,毫不留情地刺進了他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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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部 龍池劫灰 第三十八章 天極
更新時間:2008…6…12 12:30:05 本章字數:4390
古詩云:天之極也,不可望也。心之深也,不可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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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的,這又是狐隱暗中相助,不但救下了我的性命,還讓我立了大功。後來才知道,這個手持環首刀和鉤鑲的敵人,正是“崇門四虎”之一的射聲校尉頡士高,如果不是狐隱相助,十個離孟也打不贏一個赤手空拳的他。立功事小,救命為大,我心中對狐隱的好感立刻上升了七八分,同時暗暗指天發誓,此恩不報,枉為丈夫。
我殺死頡士高的同時,跟隨在後的騎兵們紛紛趕到,把東溷團團圍住,並且很快就把躲在茅坑裡、衣冠頭面全都臭哄哄的大司馬崇韜揪了出來。一名士兵抽刀就想上去砍頡士高的腦袋,被我阻止了:“朝廷官宦,先留他一個全屍,是否梟首,且待令旨。”
首惡既然捉住,戰爭很輕鬆就終結了——想起來還真是淒涼,崇韜獨秉朝綱十餘年,一朝被擒,黨羽星散,金山玉座無用,闔門朱紫不再。可笑這廝毫無覺悟,被押到我面前的時候,還扯著嗓子喊:“某是大司馬,太后是女,天子為孫,倘能寬放於我,三公之位不難致也!”
真是笑話,在目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