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自淑妃有孕以來,一直為其問診,淑妃意外小產之時,也是他前去淑儀殿救治的。
“回稟娘娘,淑妃娘娘貴體已經恢復了許多,只是娘娘一直憂思於心,鬱結不散,要完全康復還要細心調理一段時日。”嚴文微一欠身正拱手回道。
我端起青花細瓷鑲金紋的茶碗,看著嫋娜升騰的水汽輕嘆道:“如此就有勞嚴太醫多費心了,本宮也為此心焦,今後若是缺少什麼藥材,可來宸泱宮拿取,也算是本宮盡了一份心力。”
“臣謝娘娘仁厚,定會盡心盡力侍候淑妃娘娘。”
嚴文正起身施禮,這時抱琴手擎一方覆著紅綢的托盤遞到了他面前,他不解其意,小心翼翼的看向我。
我微微一笑,點頭示意,抱琴伸手掀去紅綢,托盤之上是一對和田暖玉的點翠如意。
“嚴大人,這是我們主子給您的賞賜,請接著吧。”
嚴文正看著那對玉如意遲疑了一下,慌忙跪倒在地,“微臣福淺,怎敢受此盛意,這簡直折煞微臣了。”
見此情形,我無聲淺笑,輕撫著手中的流螢小扇,扇柄末端冰珠玉的扇墜子來回搖晃著。
抱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嚴大人跪在地上做什麼?主子賞賜你東西,你謝恩就是了,怎麼弄的好似主子要治你罪一樣。”
“常言道無功不受祿,臣不敢愧領娘娘的恩賞。”嚴文正跪地又向上叩頭,雙肩有些微微的顫抖。
“嚴太醫不必過謙,其實本宮的賞賜也不是白拿的,實在是有一件要緊的事要你相助。”
聞聽此言嚴文正抬起頭,面露不安之色,我指著書案上方才寫了字的紙和顏溫聲道:“這有付方子,你來替本宮瞧瞧。”
嚴文正依言起身來到書案前,眼光卻落在了別處。
我見他有迴避之意於是問道:“怎麼了?”
“恕臣直言,既然是藥方,娘娘為何不讓為您問診的冷御醫檢視,而要拿給微臣呢?同行相輕,總有些避忌,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難免同僚生了間隙,是何緣故還請娘娘明示。”嚴文正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在情在理。
我恍若瞭然,又道:“太醫院的眾多御醫之中,唯嚴太醫堪稱華佗在世,有妙手回春之能,所以拿給你看不是更妥帖一些嗎?”說著我眼神一暗,似自語般的感嘆道:“若是我信任他,又何必召你來此?”
嚴文正極力剋制驚詫的神情,躊躇著不知該說些什麼,我的目光染上了憂思凝視著手中的扇子,復又繼續道:“冷御醫是前些日子傅大人推舉進太醫院的,本宮只聽說他是國醫聖手、避世高人,其他的一概不曉。其實這藥石之術本宮也略通一二,這張方子雖一時看不出有何蹊蹺之處,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妥。心中疑慮令本宮輾轉難安,但此事又不易張揚,那樣一來以本宮今時今日之勢只會平添麻煩,所以才想到借詢問淑妃病情之機勞煩嚴太醫為本宮答疑解惑。”
“嚴大人,我家主子遠離故國,在宮中全無倚仗,雖貴為皇貴妃,看著風光榮耀,卻著實不易,還請嚴大人盡力照拂一二。”抱琴眼中似有淚光,軟聲細語,說罷再次送上那對點翠玉如意,“等日後主子勢起,嚴大人必定會錦繡前程,閤家安康。”
嚴文正身子一震,原本無波的眼睛裡露出了真正的惶恐,看來抱琴最後的話起了作用,他最脆弱的那道防線已近崩塌。
沉默良久,嚴文正接過那張藥方收入懷中,隨後手捧著玉如意躬身說道:“娘娘吩咐的事臣定會盡力而為,望娘娘能保守今日之事,除此之外臣別無他求。”
我放下手中的扇子,起身走到他面前正顏道:“這個嚴太醫不必擔心,事情辦好了自會一切順意。抱琴,去送嚴太醫出宸泱宮。”
嚴文正連忙推脫,“請姑娘留步,不敢勞煩芳駕。”然後對我深鞠一禮,“臣告退。”
抱琴憑窗看著嚴文正離去的身影,極有興趣的問道:“主子,您說他出了宸泱宮的大門會去哪呢?”
我靠在書案邊信手翻著《詩經子集》,微笑道:“他去哪裡都好,無論他去找誰,都不會辜負了我的一番心思。”
抱琴關了窗子,重新換上了茶水,忽又想起了什麼似地眼睛一亮,眉目飛揚的說道:“前幾日我見寒素閒來無事,他又總是礙著我做事,就想了一個法子整治他。知他最討厭繁雜重複的事,我就故意讓他去幫著主子照料暖棚裡的草藥幼苗,也正好合了他御醫的身份……”
我眼波流轉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笑而不語,抱琴察覺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開身裝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