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洳又捂著嘴咳嗽起來,他咳聲輕柔,有意壓低了聲音,卻還是給那人聽了去。
房門吱呀一聲開啟,又給人急急關上。
細碎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冬日斜陽透過窗戶打在進來的女子筆挺的後背上,給她的臉鍍上了一層光暈,叫人難以瞧清她的模樣。
俄而,光暈散去,女子露出令人熟悉的面容,彷彿就是那從畫中走出來的女子一般,她手中端著湯藥,朝杜墨洳投去關切的目光。
杜墨洳柔聲喚道:“夫人。”
他伸手接下女子遞來的湯藥,含笑喝下,但當他再度抬眸朝畫中女子瞧去時,女子消失不見了,他周身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夫人?夫人?”杜墨洳驚慌失措,他似乎曾經有過這樣恐慌的經歷,但他卻無法記起曾經的事情,只是再度襲來的無措與驚恐讓他迷失了方向。
砰地一聲,蒼穹撕裂,刺眼的光線照下,杜墨洳彷彿被鬼魅攝走了他的魂魄。
杜墨洳從夢中驚醒,他眉間溝壑隆起,額上汗珠滾滾,須臾片刻,他緩緩睜開眼睛。
“杜公子醒了。”守候在屋中的丫鬟,朝外通報。
守候在大廳裡的何瑾第一個站起了身,卻是有意緩了一步,跟在紀子萱身後進了屋。
惹出事的何嫣定然也不能走,她偷偷瞧了何瑾一眼,而後不情願地進了屋。
不一會兒,郎中聞訊趕來,給杜墨洳把脈。
紀子萱哭哭啼啼的站在床榻邊,往日,見到這般情景杜墨洳定要輕聲安慰,但眼下他心情複雜,安慰起紀子萱來也有些心不在焉,餘光總不由自主地往紀子萱身後垂首看著別處的何瑾身上瞧。
打從數個月前開始,杜墨洳就接連做著怪夢,夢中人物模樣清晰發生的事情條理清楚,竟不像是做夢,倒像是親身經歷著一般真實。
在國公府初見何瑾時杜墨洳心中大駭,知道其遣人給自己贈來藥方補品時,杜墨洳更是驚訝不已,何瑾的模樣頓時與他日夜相見的夢中之人相重合。
杜墨洳曾聽那茶館說書的講過這前世今生的話本。當時只道有趣,但如今這事擱在自個兒身上卻是另當別論了,杜墨洳勸慰自己一切都只是巧合罷了。
瞧著淚珠子嘩嘩落下的紀子萱,杜墨洳心中愧疚,他將投向何瑾的目光暗中收了回來,不再瞧去。
郎中開了幾貼子藥,囑咐杜墨洳好生休養後便收下診金離去了。
何瑾仔細著耳朵聽了郎中的話,緩緩安心,在心裡記下了杜墨洳當吃的藥食,以被回府後讓璇魚準備去。
杜墨洳蓋著被褥子臉色蒼白,但他卻不顧風寒,伸出胳膊輕拍著紀子萱的後背,如兄長般安慰著她。
何瑾適時走出,打斷了杜墨洳不顧身子自虐般的行為,作為何府大小姐,妹妹生出的禍事,理應由她出面賠禮。
何瑾拉著何嫣走上前,正要俯身行拜,就見一眾人氣勢浩大的進了屋子。
是竇夫人,還有何婉,以及。。。。。。。
在看清何婉身旁的人後,何瑾下意識地就要下跪行禮,三喊萬歲,但旋即她就按捺下自己的衝動,細細思量起來。
何婉身旁的人正是竇夫人的貴客,當今六皇子,未來的皇帝,司空覲。
司空覲在前,何婉跟在其身側,微微垂著眸子,臉蛋上藏著嬌羞之意,任誰看去都得道這兩人關係匪淺。
何婉怎會與六皇子相識?何瑾疑慮頓生,前世,司空覲視相國府如眼中釘肉中刺,只要相國府存在一日,他便如芒在背只能在紀羲禾的壓制下活著,他坐下龍椅更不知何時會換來新主子,何婉身為紀羲禾之妻,她怎會與司空覲有上牽連?換而言之知曉何婉與司空覲的關係,紀羲禾又怎會迎娶何婉為妻?
若是紀羲禾不曉得此事呢?不不,紀羲禾斷然不會讓一個不知底細的人做自己的枕邊人的,思來想去,何瑾只覺腦仁一陣暈乎。
杜墨洳將何瑾的不起眼的動作收納進眼中,轉眼瞧向司空覲,若有所思。
在竇夫人的園子裡出了事,她這當主人又哪能躲著不見,竇夫人瞧著杜墨洳心中惋惜,她是個識才的,杜墨洳雖才華橫溢卻體弱多病,道句不中聽的話,培養心腹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少說數載,就是她將杜墨洳引薦給宮中那位主子爺,他也不定有那命替主子效力,正是因此,竇夫人猶豫一番後未有將杜墨洳收納進引薦入仕的名單裡。
知曉竇夫人未選中杜墨洳,司空覲暗中慶幸,此番他來此探望,意在籠絡人心,將杜墨洳收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