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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晨風拂面,
新進院子的幾個丫鬟還道是安分守己。妙珠機敏,何瑾便將調/教女婢的事兒就交由她處理,別瞧著妙珠見人三分笑,處理起事兒來也不是個好招惹的。
新來的丫鬟,齊梅,是個圓臉丫頭,為人憨厚老實,卻是處事拘謹生性膽小怕事的主,今早就笨手笨腳地打碎了一漆彩琉璃盞。
瓶子落地時一聲脆響,齊梅頓時僵站在原地,而後哇哇大哭起來,新來的丫鬟有心安慰卻都畏手畏腳不敢上前,怕幫了齊梅得罪了主子。
過了許久,方才有一黃衣丫鬟站出,她猶豫不決,過了好一會兒才下定心意,將齊梅扶起,胡亂給齊梅抹了一把鼻涕眼淚,便將其帶到妙珠面前認錯了。
妙珠同何瑾講道這事兒時已是晌午。
何瑾吃了一口西湖醋魚就放下了筷子。
妙珠又給何瑾盛了一碗熱湯,何瑾卻是搖搖頭不欲再食。
“那小丫鬟你怎樣處理?”何瑾笑瞧妙珠,妙珠行事她放心。
“回小姐,奴婢將齊梅當眾訓斥了一頓,扣了她的月錢,勒令其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將這琉璃盞的銀兩給補上,”妙珠言語兇惡,頓了頓,她彎眉一笑,話鋒陡轉,“奴婢記得小姐說過的話,必不會將那可憐人往絕處逼迫,奴婢找了空處將那齊梅叫去了後院,拿了些銀兩給她,且說是小姐的吩咐那琉璃盞不用她賠了,給她的那些銀兩也是小姐您好心給其母親的看病錢,那小丫頭聽聞頓是感激涕零,說是要做牛做馬報答小姐。”
妙珠賊賊地笑著,何瑾一刮她小巧的鼻子,笑道:“去找璇魚領些銀兩吧,我可捨不得你替我‘滴血割肉’,還有你眼饞了許久的白雲糕也一併領了去,若是吃完還不解饞就找廚子再要去。”
“謝小姐!”妙珠甜甜一笑,未等何瑾開眼詢問,她就知曉了何瑾的心思,“還有將齊梅扶起的那丫鬟名叫豆黃,城西一小戶人家出生,家中長女有三個弟弟,她母親去得早,父親養不起這四個娃娃,便起了心思將她賣了,曾賣到相國府,但無意心得罪相國府三小姐,就又給人攆了出來,流轉幾個牙婆子才給賣來了何府。”
相國府?何瑾微微眯眼,心中略有打算,“妙珠,仔細點那丫鬟,她背後家世也找人再細細翻查一邊,若真核實無誤再向我稟報。”
妙珠心中疑惑,卻也知主子心中另有打算,何瑾交代清楚後便讓其退下了。
何瑾有些乏了,讓竹汀伺候著歇息了去。
旁晚,用膳後,何婉那處遣來丫鬟,說是明日書院學子邀了何婉去將月樓切磋學藝,何婉特邀何瑾明日一同前去。
聞言,何瑾笑得意味深長。
何瑾微微頷首便是應下,何婉的心思何瑾暫且不明,但這將月樓卻是值得一去的。
書院學子?紀羲禾,咱們又要見面了。
憤恨之意還未蔓延至身上的每一處汗毛,一陣愧疚與期許又湧上了何瑾的心頭,何瑾命璇魚拿出她近日來託外祖四處尋醫治病的方子,緊緊地握在手中,何瑾呆呆的瞧著手中藥方,幾滴淚珠子竟不知不覺的垂落下來。
紀羲禾與杜墨洳同為書院學子,明日何瑾要見之人除了恨不得啖其血肉仇人,還有她當湧泉相報的恩人,杜墨洳。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章【改錯
何瑾同杜墨洳夫婦數載卻是有名無實。
當年杜墨洳患有病瘵,城內百餘醫者束手無策,均是下了死告。杜墨洳病如急雨來勢突然,新皇賜婚令已下,何瑾嫁入杜府已成定論,杜父原是報恩之舉結果卻害苦了何瑾。
勞瘵自古乃頑疾,相互傳染,死者多人,何瑾嫁與杜墨洳,莫說同床而眠,就是尋常吃住皆要小心對待,杜墨洳在世,何瑾便守的是活寡,死了,何瑾也是杜家的寡婦,註定孤獨終老一生無子,這倒真真是應了府外的閒言穢語。
大婚前夜,杜父冒雨前來,給何瑾跪地賠罪,老父紅漲愧疚的雙眼何瑾至今記得清楚,但何瑾並無怪怨,是杜徵甘願得罪丞相冒死給其外祖平反,讓外祖一家洗清冤屈死後留得清名,僅這,何瑾就當無怨無悔。
但這般想來,無論是何瑾,亦或是杜墨洳都只是存著報恩的心思結成了這門親事罷了。
何瑾瞧著杯中茶光,愣愣出神。
窗外晚風呼嘯拍打在四周,從窗邊縫隙裡溜進屋中,引得燭火無端搖曳。
竹汀在何瑾身旁候著,一針一線仔細做著女紅,她正在繡一對戲水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