喙,利爪,翎羽油光水滑,一雙黃褐色的眼眸邪惡地窺探著四周,宛如從蠻荒之地飛來的惡靈。
普羅裡迪斯平展右臂,那血鴉箭一般掠至,雙足探伸,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摩利亞皇輕撫了撫鳥兒的背羽,神情略顯詫異:“你來這裡做什麼?”
血鴉的清鳴聲由低迴漸轉急促,逐漸迴盪在沉寂的空間裡。饒是梅隆戎馬一生,也在這詭譎到了極點的場景中駭然失色,不自覺地向後退去。
這根本不是一隻鳥兒能夠發出的鳴叫,聽起來,倒更像是某種晦澀難明的語言。韻律,轉折,語調的高低起伏,無不讓梅隆覺得自己正在面對著隱藏在鳥類軀體裡的未知靈魂。更令他瞠目結舌的是,普羅裡迪斯始終在安靜聆聽著,偶爾會插上一言半句。
摩利亞皇所說的,亦已經不再是人類的語言。
“陛下,這是怎麼一回事?”直到血鴉的鳴聲漸漸低落,梅隆方才乾澀開口,打破了死一樣的靜謐。
“我那個孩子,回帝都了。”普羅裡迪斯若無其事地答道。
梅隆怔了怔:“撒迦?!”
普羅裡迪斯點頭,笑道:“他的性子向來孤僻陰狠,這次回來,多半又是為了我這條命。您去休息罷,他很快就到。”
“一直以來我都很想問,當年隨您去邊雲的莫達魯少將,以及後來您所做的那些事情,這所有的全部都是為了這個孩子,真的值得麼?”梅隆遲疑著道:“莫達魯雖然為人魯莽自大,但畢竟是我一手帶出來的老部下。邊雲發生的事情我也知道少許,他不像個會嗜殺無度的人,更何況物件是帝國計程車兵。。。。。。”
“他是個犧牲品,如果當時你站在我的立場,也會做同樣的事。撒迦要比千萬個莫達魯更有價值,犧牲區區一個少將,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梅隆神情複雜地轉身,行到門前時回身瞥了眼正在啄梳羽翼的血鴉,低聲道:“陛下,直到今天,您還在和那些惡魔打交道?當年蘇姍娜病重的時候,您是為了挽救她的生命,現在又是為了什麼?”
回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
老將軍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邁開大步走出議事廳。他的背影依舊挺拔如松,步履行進間卻透著股難言的蕭索。
普羅裡迪斯孤獨地坐在椅上,直至梅隆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才疲倦地起身,走到議事廳外吩咐撤去內殿全部守衛。做完這一切的摩利亞皇似是再無半分氣力,踽踽行回會議長桌旁坐倒,燈火搖曳之下,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一輕一重兩個截然不同的腳步聲細微傳來,在這寂寥的深夜顯得分外清晰。隨著響動漸行漸近,宛如濃重的夜色於此刻得到了復甦,黑暗悄然無息地漫過內殿,透入門窗,分分吞噬了室內明亮的光源。
赤炎手箭仍安靜地藏匿在玫琳的靴筒中,並未動過分毫。一路上長公主都在猶豫著是不是該將它拔出,勾動,然後結束這段飽含著羞辱的仇恨。現在,她連後悔的機會都已經完全失去。
曾經師從卡娜的修法經歷,令玫琳體記憶體在著少許魔力源泉。就在撒迦周身開始湧現那些邪異的黑芒後,她便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虛弱眩暈,就連每次邁動步伐都是在苦苦支撐。
長公主不明白內殿中的大批侍衛何以不知所蹤,正如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最後關頭躊躇不決。熟悉的輕咳聲正在空闊的議事廳內迴響,她知道,父親就在前方不遠處。
而惡魔,則在身邊。
第四十七章 掌控
真正的掌控是什麼?撒迦曾經無數次這般問過自己,也一直在那條艱險無盡的道路上苦苦探尋力量之源的本質。
坎蘭大陸的任何地方,無論魔法師或是武者,每個人都在竭盡畢生之力向力量顛峰邁進,修為有高有低,跨過的旅程也各自不同。正是人類無止境的慾望,在支撐著這些修行者不斷地向上攀爬,峰頂的風光瑰麗而迷人,但橫亙於之前的卻是萬仞陡崖。
自踏入皇宮內殿的那一刻起,撒迦就察覺了體內的異樣。他觸探而出的精神力絲芒感應到議事廳內悄然吞吐著一縷幽深波動,那宛如燭火般飄忽不定的存在,要更為強大,同時也更為邪惡。
這還是靈魂深處的枷鎖消除以後,撒迦首次接觸到與自身如此若仿的精神源泉。隨著他漸漸深入議事廳,兩股強弱懸殊,本質卻極為相似的精神體由相互試探、觸碰,再到無法控制地纏繞、誘發。
就像是一隻從未遇見過同類的黑色鳳凰突兀聽到了另一隻的婉轉清鳴,血液中流淌的本能已讓它無法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