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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依然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博殺,亢奮的蘇薩克們在靴底上拭淨刀鋒,猶如剛剛分食完腐爛屍骸的禿鷲般心滿意足。第三大隊隊長米塔羅神情古怪地打量了雷鬼半晌,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湊上前去問道:“這幾天我一直搞不懂,你的手是怎麼了?說句實在的,如果你知道有什麼方法,嘿嘿,我也想變成這樣。”

雷鬼抬起左臂,完好的五指前端還在流淌著粘稠的鮮血,指間肉膜正細微開合,看上去和以前未曾有所不同。那個夜晚撕心裂肺的破體劇痛卻像是浸透冰水的尖刃,深插在記憶深處時刻提醒著這個孤僻的異類,表層之下的肌體改變已是個荒謬的事實。

“你不會想要去承受那種痛苦的。”他深深地看了米塔羅一眼,隱約之間,耳邊又再次響起血液汩汩流淌的聲音,“還有,蒙達其實並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種惡人。”

同一時刻,聖胡安牧場的屋村角落裡,撒迦正無言地望著身前的兩個小孩子,神情錯愕之極。

由於破魔刃的虛幻光能與本體精神力量相融甚安,神聖氣息依舊覆蓋著撒迦周身,並在他的形貌改變上持續作用。那雙被掩隱起來的魔瞳,在很大程度上衝淡了蘇薩克眷屬們內心中的恐懼。雖然明知道這銀髮年輕人就是那頭曾想過要格殺全體馬賊的魔鬼,但至少現在看起來,他和任何一個虔誠而善良的信徒都毫無區別。

完美地掌控偽裝能力,是如今撒迦唯一想要去儘快完成的事情,此際面對著兩個放聲大哭的小鬼,他卻開始後悔沒有以本來面貌出現在人前,那樣的話,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會有麻煩。

大約五、六歲大小,拖著兩筒鼻涕的男孩叫做阿洛,旁邊則是他的妹妹溫妮。如所有蘇薩克的孩子一樣,他們的膚色,是健康的黝黑,胖乎乎的很是敦實。一隻尺餘長短的木馬玩具,就倒在兩人身前的地上,馬蹄處用來拖動的輪盤歪在旁側,似是已經摺斷。

這手工拙劣的木馬,自然是兩人的父親所做,可惜那個在斑駁刀痕中傾注著父愛的男人卻在另一個地方酣戰殺戮,暫時不能回來修好它。

留下來的蘇薩克大部分都已去放牧,其餘的則在聖胡安周邊巡梭警戒。不再年輕的母親們趁著午後陽光晾曬著洗完的衣物,爽朗的笑語聲在風中盪漾開來,給這片安寧的牧場平添了幾分盎然生氣。一如往常般,在手中活計停頓的間歇,她們會默然望向牧場大道盡頭??那些遠出的丈夫,應該很快就能平平安安地歸家來了。

對於遠處傳來的孩童哭聲,女眷都顯得不甚在意。草原上的孩子本就該在磕磕絆絆中才能長得更高更壯,這一點上,她們向來和男人們看法相同。

於是撒迦便在幾幢木屋之間遭遇了因無人問津而號啕不已的兄妹倆,按理說阿洛是個男孩,本該更為勇敢堅強才是,但見到僅有的寶貝玩具被石塊硌斷了輪軸,小傢伙反倒哭得比他的妹妹還要響亮。

久久未能從摩利亞趕至此地的血族首領,逐漸讓撒迦在無聊的等待中感到了不耐。看著淚痕宛然的兩個孩子抽噎得滿臉通紅,他不由得擰起了眉頭,猶豫了很長時間以後,還是緩步行上前去。

突兀爆起的大震如若千萬個土元素同時在地底發出怒吼,戈牙圖慘嚎的聲音和屋村北角驟然散架的房屋裂響混雜成了大股狂躁亂流,瞬時傳遍了整個靜謐空間。橫飛四射的木片斷梁呈放射狀擴散而開,煙花流焰般密佈了方圓十餘丈的天空。

帶著一身木屑泥塵,地行之王連滾帶爬地躥出殘桓地帶,倉惶而逃的同時口中連連呼救,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在他身後,一條小小的赤影悠然飛掠著,慢條斯理地追襲侏儒。

“撒迦。。。。。。撒迦大人!您在哪兒?救命啊!”戈牙圖鬼使神差般躥過了大半建築群,恰恰看到前方的村中道路邊緣,撒迦正削好半截找來的杉條,換下木馬輪軸,還隨手放下地面滾動了幾次。

“叔叔,你的指甲怎麼了?會不會很疼?”阿洛的注意力從玩具上轉到了對方指端,那枚輕易削落木片的黑色銳甲已緩緩縮回皮肉,化作與常人無異的半透明色。

注視著男孩眼中隱約的恐懼,撒迦悻然將玩具拋到他腳邊:“好了,現在都給我滾遠點。”

破涕為笑的溫妮忽然走到近前,在半蹲著的撒迦臉上親了一親,隨即牽起木馬上栓著的細繩,和阿洛奔奔跳跳地去了。

不知怎的,直到兩個小傢伙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很久,這嗜殺成性的年輕人才慢慢轉過頭來,望向了呆若木雞的戈牙圖,語氣中居然帶著一絲溫和:“我以為它醒來後應該會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