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略從未如此狼狽過。即使那些頂極回覆魔法,已將他的鼻骨接合得和原來一樣高挺,面門上的銼傷也悉數痊癒,但被打落的牙齒卻無法在這樣短的時間裡生出。
癟著嘴的聖騎士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更何況這情形還出現在向來威嚴持重不苟言笑的團長大人身上。從幾名主祭眼中看出了點什麼的沙利略暴怒不已,鐵青著臉發動了“阿修羅之牙”,以更勝之前十倍的猛惡勢頭掠出,在殿中拉出無數道模糊至極的光影。
此時此刻,他赫然化成了一柄無形而銳利的神兵,斬到哪裡,便會絞出連綿的赤色浪潮。成批的神棄者在光影席捲下猶如草人般飛起,撕裂,甚至連最基本的格檔動作也不能做出。
士氣大振的教廷一方頓時迸發出如雷的殺聲,對戰逐漸演變成一邊倒的屠戮,宮殿內外本就濃烈無比的神聖法力更是磅礴如潮。幾經迂迴的沙利略再次將前方數十名敵人格斃之後,帶著滿身鮮血落在了偌大一堆灰燼旁側,怒火與煞氣已將他的眼眸熬得通紅。
腳邊就是菲卓拉的遺骸,遠處那點活躍的黑暗波動,卻還在證明著自己卑微的存在。想起傳說中無可匹敵的遠古神靈,竟脆弱到如此荒謬的地步,沙利略不禁憎惡地皺了皺眉,縱身向殿外激射。
還有一顆頭顱,在等著他活活擰去。
極速掠行中,灼熱難當的感覺忽而從腳背上傳來。沙利略低下頭,看見指甲大小的一點異色正黏附在戰靴表面,似乎是先前著地時氣流捲起的飛灰。還沒等下個念頭產生,一股更大更猛烈的熱流已經傳遍了全身,從每個毛孔中蒸發而出,將難聞的焦糊氣送入鼻腔。
“奇怪。。。。。。”他感覺到神器的法陣運轉毫無異常,身邊流動的景物卻在變得越來越慢,迷迷糊糊地抬手一揉,整支右手和半邊臉上的皮肉零碎全都像爛泥一樣掉了下來。再一愣神的工夫,腹腔已霍然爆開,臟器碎片噴得鎧甲內部到處都是,所有殘存的意識就此湮滅。
直到腦漿開始在頭蓋骨下沸騰,並沿著耳孔眼眶往外溢位,沙利略猶在飛掠的身軀才徹徹底底地燃燒了起來。火焰成形的時間很短,等“阿修羅之牙”砰然砸落在地上,附近的一干神職終於發現,己方的領軍人物彷彿從這個世上一下子消失了,就連顆牙齒也沒剩下。
“沙利略大人!”驚呼聲四起,那片依舊黏在靴面上的灰燼像被驚動般輕飄飄地飛上半空,落回到菲卓拉留下的骸灰之間,隨即冒出了一點微小的,金黃色的火苗。
最先看到這一幕的,還不到百人,但各處交戰中的神職很快發現,原本悍不畏死幾近瘋狂的敵手全都放棄了頑抗,向著一個方向跪倒。即使在襲來的致命攻勢下,他們眼中也唯有那蓬越來越耀眼,越來越龐然的火光,以及奇異的平靜之色。
在這樣的環境裡,人僅能分為兩種:殺人的人,和被殺的人。
藍菱不想死,更不想成為累贅。撒迦孤身襲上高空以後,他一直沒有動作,只是將體內流轉的元素力量連同弓身上的一起,壓制到了最低點。
儘管撒迦變了,變得和初次見面時一樣陌生,但精靈已不願再懷疑猜忌。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去做些什麼。
聖言禁錮術的效果足以讓成年猛獁失去行動能力,況且這次還是六名最頂尖的光明祭祀共同出手——故而輕鬆制住藍菱和法偌雅的神職們,臉上也都有著相匹配的輕鬆表情,其中一個還先聲奪人地放出幾道小型雷暴,向空中厲喝,“邪惡的異端,你的同夥已經。。。。。。”
後面的半句話他沒能說清楚。一根從眉心間貫入的幽綠光箭,驟然打亂了聲帶原有的振動頻率,以至於發出的語調轉成含混不清的哀鳴,詭異地拔高了半個音階後戛然而止。
“撲撲”人體倒地聲急促傳出,如蘭花般盛開的五支纖細手指憑空輕拈,疾彈,光影穿梭血光暴現。不過片刻,藍菱身邊的神職就倒了滿地,均是頭部中箭立斃身亡。
如果換做正面交鋒,這支小隊的每個人都足以成為他的勁敵,但以手為弓的離奇情形再加上禁錮術下的暴起一擊,卻為前者徹底奠定了死局。
失去扶持的法偌雅軟軟倒下,藍菱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
因為他唯一能活動的就只有右手。
聖言禁錮術絕不是尋常魔法可以比肩的,先抑而後揚的力量迫發過程儘管短暫,卻要比生平經歷的任何一場大戰都更加兇險,也更加吃力。
藍菱的口中已滿是逆衝上喉的甜腥液體,語聲則平淡地像在聊天,“喂,撒迦,你